第一版

-----正文-----

1.丑时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更夫拖长的声音从窗子外头透进来，火烛抖了抖，引得一个火盆抵挡不了的寒意向瘦削年轻人更近了几分。皮毛漂亮的大氅挂在烛火不大能照顾到的地方，偶尔随着烛火抖动泛些价值不菲的光。伏案的年轻人瑟缩了一下，露出几分思索神色，放下了手中薄薄的一页信笺：

“箖筠

展信佳

时间紧迫不便多加问候，愿你诸事无恙未辍笔墨。为师奉旨彻查此次赈济钱、粮被侵吞一事，明日便到晋阳。在晋宜一地一府上下七人，此次便得三万余两，占总数十中有一，各地之贪腐可见一斑。另晋宜通判押解入京时辩称，你所处晋阳一地贪腐更甚。若你也一时糊涂，误入歧途，实应迷途知返，方不负为师予你箖筠二字的苦心。”

信写得短，年轻人重读几遍也不需多久，以他老师那副方正样子，此时怕是已经得了他们所作所为的实据，看在多年师徒情分上才来劝他检举同僚，将功折罪。说实话，能让他老师说出这种话，实在已是师徒情深了。

年轻人低头笑了笑，起身从铺盖单薄的床底拉出一个木匣子。木匣子干干净净、破破烂烂，好似勉强让东西不至散落似的。盖子掀开来，却是黄澄澄的金锭，单上头这一层，便有六七个。年轻人将那金锭一个个取了，用细棉布细细地将金锭一个个擦得铮亮到有些晃眼，又反反复复来回数了几次，方才将盒子盖上，把盒子推回去。又回到桌边，瞧着老师谆谆教诲的那一张信笺，这黄澄澄的物什，任谁瞧了心里不得动他一动呢？他伸手把轻飘飘的信笺扔进了火盆里，火倏忽旺了一下，却对随着夜色越来越深的寒意没什么实在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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