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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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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已过,还待来生。

很短,是be

-----正文-----

午后出了一点太阳,青瓦上的积雪顺着屋脊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廊下的黑釉瓶子空空荡荡,不时被滴落其中的雪水砸起一点闷闷的回声。那是丫鬟们收来泡茶的,已经在那放了好几天。她立在窗前静静地听,心想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也化了,不知道廊州的梅花开了没有。

贺珉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丫鬟原想替他通报,被贺珉以眼神制止了。他一路行至内室,原想开口唤她一声,目光却在触及她的身影时微微停顿。

他是知道她的美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不顾母亲的阻拦执意纳她入门。贺珉此生见过的‎‍‎‌‌美‌‎‍‌人‍‎‎‌众多,唯有她美得叫人震颤。好比现在,她素衣青簪,长发披拂,淡然的目光中隐含慈悲,活生生是一尊白玉观音像。

这样圣洁的存在,连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观音听闻响动转首回顾,笑容亦是淡淡的,“大人回来了?”

贺珉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十分温柔,“说了多少次,唤我十四郎便可。”

“承蒙大人厚爱”,她微微笑着,颊边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妾乃戴罪之身,不敢轻易逾矩。”

贺珉皱眉,“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

“妾不怕,妾只是不想辜负了大人的恩泽。府中人多口杂,被有心人听到生出祸患便不好了。”

许是察觉到他的不悦,她的声音放软了一些,“大人今日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说来与妾听听吧。妾整日对着这园子,真是要闷坏了。”

贺珉拉着她的手坐下,眼神中似有嗔怪,“我说要带你出去看花灯,你又不肯。”

她只微笑不语。

“若说有趣的事,也没什么,每日上朝就那样,大臣们争来斗去的,总也没个定数。噢,今日倒有一桩奇事,那新晋的状元郎竟请旨为当年的谢秉承翻案。谢秉承是什么人?废太子的太傅,他今天突然提起这件事,不是戳陛下的心吗?”

“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咱们这位陛下,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只驳回了状元郎的请求,并未当众斥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状元郎怕是要毁了。依我看,这小子就是年轻,不知道轻重,脚跟都还没立住呢,就想着替别人洗刷冤情,谢家的人都死了,有谁承他的情?”

她提腕倒了一盏茶,声音很轻,“或许他和谢家有什么渊源呢?”

“你别说,还真有。听廊州来的官员说,这状元郎曾经和谢氏的长女订过亲,谢氏一倒,这婚约自然也不做数了,真不知道他图什么。”

阁中的炭火烧得正旺,茶杯中的热气蒸腾而上,她的眼睛亦被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看不真切。

“是啊,图什么呢。”

当晚贺珉宿在大夫人房中,她睡得便比平时早些。屋檐上的残雪还在滴滴答答地落,顺着风声一路蜿蜒到梦中。

今夜的梦较平时混乱许多,她一会儿梦到少年清隽的侧颜,一会儿又梦到祖父斑白的发须。场景不断变换,唯一不变的是铺天盖地的血色,祖父的血,母亲的血,还有她初夜的血。真是痛啊,与身体一同被凿穿的还有她前半生赖以生存的显赫门楣,诗书仪礼。她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双手,粗糙的手,肮脏的手,沾满父亲鲜血的手,一双双伸出来,要把她拖到无底的地狱里去。她惊叫,哭嚎,然而却于事无补。风声荡在耳边,满院都是浓烈的梅花香,真是恶心透了。

红的还有新房的喜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嫁了人。盖头被掀开,烛光下贺珉的笑颜与当初的少年郎何其相似。她并不清楚怎样才可以当好一个人的妾,太傅府的嬷嬷从不教这些,她们只教她温静贤良,举案齐眉。她们教给她一个当家主母所应具备的所有美德 却从未说过怎样以美色去讨取一个男人的欢心。

她近乎笨拙地去扮演一个祸水的角色,以她残损的教养,以她劫后余生的优雅。这一出戏何其拙劣,其他人都看透了,唯有贺珉还沉溺其中。

这样就够了,她想,有贺珉就够了,只有他是决定她生死的人。

她得活下去。

至于其他,至于从前,又有什么资格去吊唁呢。

翌日状元郎的府上来了一位小厮,声称是受故人所托。

年轻的状元郎有些疑惑,却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锦囊。

锦囊所盛不多,只有两半残损的玉镯,和一张小小的字条。

“今生已过也。”

这一生已过去大半,我放下了,也请你放下。

今生已过,还待来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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