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貘是不会做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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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纠正道:“梦貘是不会做梦的。”
他嘲笑似的抬抬下巴:“小梦貘,你可骗不了我。”他朝我的方向走近几步,有些暧昧地用食指指腹蹭我的鬓角,“你多久没有进食过了?梦貘是以吸食噩梦为食的,如果能量难以为继就会陷入沉睡,成为魇的午餐。”
他个子高,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低下头用冰凉凉的唇触碰我的耳垂:“你说说,你多久没有让我入梦了呢?”
我吓了一跳,全身的汗毛都几乎要竖起来:“滚开,滚出去!”我推开他,张开双臂挡在床上的年轻人面前,“其他的事情到时再说,总之今晚你别再想靠近他、以及我一步。”
“好吧,好吧。”他挑眉,不大意外的样子——我实在是讨厌他这副早已掌握一切的样子。他打开窗户,一个翻身站在窗台上,一只手扶着窗棂,侧过头对我笑,清冷冷的月光从他好看的鼻梁上流下来,润在他微微张阖的嘴唇上。
“那么晚安,好梦。”他说,然后纵身跃了下去。
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夜已经深了,很冷,寒意像细小的虫蛊在我的毛孔中穿梭,时不时在我的骨头上开化妆舞会。
我披着被子爬起来,走出房间,站在走廊的窗户前,狠狠心拉开了略显奢华的窗帘。
窗外很黑。小镇依旧是小镇,但是看不到任何一点灯光,黑暗寂静像是一座荒镇。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向上望去——夜空也是一片深黑,没有星辰,没有月亮。
我踉跄着后退,有些茫然,又开始感到恐慌。
我感到我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提起,又重重摔下,浑身血液回流到胸口,让我的胸口滚烫而四肢冰凉。我裹紧被子,强迫自己开始奔跑,走廊像是被延长了无数倍,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我想尖叫却失声,黑暗的地面上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正在生长,它们一直往上,试图缠住我的脚,不,不是“试图”,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光裸的脚踝已经被一圈一圈紧紧缚住——而房间就在我眼前。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浑身沾满粘液的怪兽踩在地上,发出肉体黏住又分离的声音。我动不了,只能用手神经质地一下一下攥着被子,又发了疯似的把被子勒住脖子,想让自己晕过去。
怪兽的声音在我身后很近的地方停住了,我僵着身体,慢慢闭上眼睛。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坐在床边,浑身是血,脸在月光下白得透明,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做噩梦了。”我说。
他难得地沉默了很久。我以为他会为他的迟到道歉,但是他没有,所以我也什么都没说。
钟敲了十二下,我总是厌烦夜晚时钟敲击声的冗长,无机质的声音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么几声,每一声都在宣告黑夜的恣意扩张,宣告本能与潜意识的恣意扩张。
我们在开始在月光下接吻,他把我按回到床上,用牙咬我的脖颈。他依旧是那个美丽而深情的人,睫毛很长,黑色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红。
我扯松了他的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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