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世者（4）

-----正文-----

Love suffers long and is kind; love does not envy; love does not parade itself, is not puffed up;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Does not behave rudely, does not seek its own, is not provoked, thinks no evil;

不作过分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生气，不去想‘毁灭’，

Does not rejoice in iniquity, but rejoices in the truth;

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Bears all things, believe that things, hopes all things, endures all things.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Love is light. Love is fire.

爱是‘光明’，也是‘火焰’。

Love always guides,Love transcends time and space.

爱是‘指引’，‘跨越’万难。

Love perceives everything.

爱是‘感知’万物。

Love never fails.

爱是‘永不止息’。

——改编自《圣经新约·哥林多前书13章4－8节》

世上没有真正的爱情，大人们都这么说。

唯独我爱你这句话，是大家都会记住的。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伊格尼斯，是修习途中的魔法使。”

“西泽尔，谢谢你。”

“我可不知道太多故事，那叫告诉你狐狸的寓言，啊，你听过了……再听一遍？”

“想看星星？”

“这里有，天上有星星，地上也有星星。”

“是啊，根据一种对应关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虽然今夜没有星星，可是地上有满天星。”

“长大并不是件好事。”

“交换什么？没道理吧。”

“那就拉钩，我的未来给你保管。”

“为什么不肯摘下兜帽？你有一头漂亮的金发。”

“不是说禁止武力么？”

“西泽尔。”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有些事，只有我和你才能做到。”

“你相信我么？”

“两个人能做到事，比一个人要多得多。”

“握住我的手。”

“这是满天星。”

“我知道，你是希望之匙。”

“飓风过后，找不到村民们的遗体，这些墓碑是维尔德镇幸存者做的，我也分不清哪个是德雷的。”

“……结婚吧。”

“和我结婚吧。”

“我喜欢你。”

“你想留在教会么？离开教会之后，就不是神职人员了。”

“我很认真，你都戴上求婚戒指了。”

“你说，驯服对于狐狸来说很残忍，那为什么还要驯服他？”

“可野兽无法被驯服，被驯服的那天，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死去了。”

“我好像懂了，神职人员不喜欢礼拜日。”

“你可以对我说真话，哪怕撒娇也没关系。”

“……对不起”

“你害怕孤独么？”

“我会陪着你。”

“真的，不能碰酒。”

“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笨蛋，意义不是靠思考得到的。”

“活着本就没有意义，如果有意义，那么就是寻找意义。”

“就像是，我的意义在于你。”

“你可以慢慢想，不必太着急，但我想问，你的意义在于我吗？”

“西泽尔！”

“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叫伊格尼斯，来自西栙国佣兵工会，主修火元素魔法，但也能动用光明元素，你还记得我——”

“是么，别放在心上。我认识的一个人和你很像，那个人叫西泽尔，也有一头金色长发，也是众雫国教会的主教，他曾是牧羊人收养的孩子，但教会却把他接走了——”

“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你知道满天星吗？就那种一簇一簇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在草坪上非常好看……”

“是啊，白色的，但花店也有粉色的，也很好看，是我、不对，应该西泽尔也非常喜欢。”

“虽然你没看过，但你一定会喜欢的。”

“西泽尔，他和我之前有个约定，说要交换未来，他的未来交给我来保管。”

“你对这种事看得很明白，你说得对，人不能停滞不前。”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这么理解就行了。”

“你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么？有一天，农夫捡了条奄奄一息的蛇，带回家好好让蛇休息，那条毒蛇也一度快杀死农夫，但是农夫救了他，蛇养好伤就走了，因为他一直被别人唾弃，持有毒液的蛇第一次被农夫包容，所以蛇不忍心伤害那个救他的农夫。”

“当然不一样，因为我的故事里，蛇喜欢上了那个救他的人。是你救过我，我是那条毒蛇，你是那个农夫。”

“只是我一厢情愿也可以。”

“我相信你。”

“那，继续走下去吧。”

他看不到未来，因为前路被斩断，只有空洞的黑。

在那瞬间，西泽尔少见的想，要是希望之匙陷入绝望又该怎么办呢？人类绝望可以依靠希望之匙，那么希望之匙绝望了该依靠谁？

主么？

西泽尔知道，那个值得自己依靠的红发魔法使已经不在了。

他低头看红木上的木纹，马车疾驰而过，西泽尔感觉自己坐在一头红狐狸的背上，他紧紧抓住红丝绒车帘，尽管外面太阳高照，却还是令他感觉处于夜色中，马车快速行进在马路，他却感觉像是红狐飞快越过密林，追寻着野鼠。

德雷是个虔诚的教徒，每次他吃早饭前都会拉着小西泽尔的手做祷告，光影斑驳，西泽尔只记得牧羊人一直笑着。

他已经记不清太多事情，红狐肆意穿行在荒野，穿过无数丛林，也到不了他心里的终点。

“伊——”

他下意识唤着那人的名讳，旋即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不在他身侧了。当初，被斯坎德尔抹消记忆的最后一刻，他还死咬着不肯放弃，其实有时候西泽尔也明白，伊格尼斯对自己的生活来说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他无条件地对他好，可是自己又给了他什么呢？

后悔是世上最糟糕的情感，西泽尔曾对伊格尼斯说人总要往前看，可到现在，他比任何人渴望回到过去，那时候红发魔法使还陪在他身边，西泽尔记得他的温度，伊格尼斯曾靠在西泽尔的肩上睡着，一头红发鲜艳明亮如玫瑰，他的怀抱像个小太阳落在西泽尔面前，傻笑起来像个大男孩，更多时候他只是静静站在西泽尔身侧，红瞳中藏不住的炙热。

其实他更像一朵红玫瑰，在遇见他之前，西泽尔还不知道世界有过鲜花，也不曾知道世界有如此鲜明的温度。

现在西泽尔再也找不到那朵玫瑰了，世上也没有两只同样的玫瑰。

一切都糟透了。

明，暗，明。

伊格尼斯说，相信他，继续往前走。

他想离开这里，离开众雫国，哪个地方随便都好，只要不是这里，他得离开这里，他必须离开这里，风很大，红丝绒帘子往内飘，西泽尔卷开帘子，看到远处热闹的集市，倏忽发起呆来。

乳香和没药的味道远远飘来，西泽尔下意识有些作呕，教会充斥着这种味道，神像旁尤其，经书上说香料是献祭之物，人不能为自己作香，哪来的这种道理，连香水都不能用，怪不得买香水的不来众雫国开店。

红狐跑得更快，一下子窜入了密林中。

西泽尔阖眼，默念起咒语来，‘指引’——这是旧神赐予的礼物，而他希望得到正确的指引，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他从那头红狐背上跳下，红狐一下窜入了丛林中。

转眼间，他又出现在那片草坪，满天星随风摇曳，白色的星星点点，金发祭祀垂头，天空阴沉下来，厚重的云朵盖住了西泽尔头顶的天空，下雨的话，就看不见夜晚的星星了。

西泽尔抱紧肩膀，风带着低低的哀嚎，穿着白色祭服的青年在风中像一株蒲公英，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散。空旷的草地只有白色的满天星。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因为伊格尼斯不在。

等再次吟唱起咒语，场景一变，地面流淌着滚烫的岩浆。

热气翻涌着向上，模糊了视野，他看见皲裂的地面夹缝中夹着一块黑色的丝绸，反复被血浸湿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原先黑色的布料变得黑红。

西泽尔伸手去捡那块碎布，金光化作了细线缠绕住那块丝绸布料。

热气纠缠，金发祭祀面上无悲无喜。

他握紧了那块黑得发红的布，正前方赫然出现了那扇门，悄无声息。

无数的锁链缠绕着那扇青铜制成的门，锁链细微地牵动也引发巨响，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西泽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门后的白光暴涨，锁链掉在皲裂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希望之匙堕入绝望之渊。

风卷起黄沙，金发祭祀的浅金色长发扬起，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祭服的青年身形看起来异常瘦削，被风一折就会断似的。

他站在那道巨大的裂缝前，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

那是绝望。他知道。

星星掉下去，光芒一定也无法传达，西泽尔这么想着，身体前倾，狂风涌起，掀起了他的衣角。

伊格尼斯说，我的意义在于你，你的意义在于我么？

西泽尔闭上眼，蝴蝶断了触角，白鸽折了翅膀。

你能听得见么，伊格尼斯，我的意义也在于你。

今夜没有星星，哪里也没有。

我爱你。

-----

其实这篇文原来就叫《弃世者》；

但感觉用来做标题太过消极，还是换成了弥赛亚；

不知道从哪看得的，出处已经忘记了：

一部小说的完美结局，要么是死亡，要么是婚姻；

期望有人能看到最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