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要做猫的假体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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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过了十五分钟我们俩的手表就响了。裴源湫把书一收,“我们该回教室了。”
“我明天还想继续学数学。明天继续?”
“可以。”他做了个“小心”的手势,又从书包里翻出了个打火机。
“你还带这个来上学?”
“总有要用到地方。”他点燃了那一小块纸片,并把它扔到了大理石地上——现在它不是纸片了,是一堆灰。
我现在要做猫的假体模型。
昨天马路上撞死一只猫,主人舍不得把它埋了,就送到我们这儿麻烦我们把它做成标本。博物馆很少有人来了,补贴又少,所以多一笔不走账的生意很划算。
毛皮已经剥下,鞣制的工序一直都是裴源湫负责,我负责给他打下手。我也负责建模,因为这比鞣制简单——把猫的尸体冷冻,翻模得到聚氨酯模型。最后只需把皮和模型粘连上,标本就做好了。
我正在电脑上查猫的照片。虽然是私活,但我想找个好看的姿势把猫冷冻住。我很久没有摸过猫了,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白色的,但自从被带走后我就再没看过那只猫。同样,我也没再见过父母。
裴源湫推门进来。我们的工作室就连着博物馆的展览大厅,如果有修护的工作也方便进出。唯一不好的是博物馆内总开着冷气,所以裴源湫一开门进来,就带着工作室挂着的温度计降了两度。
他递给我一个袋子,我打开,是一份猪排饭。
“今天猪排饭特价?”
“没。觉得你想吃了,就带了一份。”
“谢啦。”我打开饭盒,“你呢?”
“买了两个饭团,路上吃了。”
他随手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又把围巾解了下来。
“心情不好?”
“有点。”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眉头紧皱,“我看到梁芳了。”
“梁芳?”我叼着筷子,“梁老师?”
“对,我们高中那个生物老师。”
“她现在怎么样?”
裴源湫摇摇头,“我在生育工厂外面看到她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在逻辑上无法把梁老师和生育工厂联系起来,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有一天开始,我就没见过梁老师了,毕业典礼也没看到她。”
“我看到她在放风,带着手铐和别的女人拷成一串。”裴源湫抽出一根烟点上,“活像个囚犯。”
“监狱可比生育工厂要好吧。”我苦笑,放下了筷子,“好像是因为学生写了敏感词。我以为被扣点健康分就罢了,没想到她被送去了生育工厂……我吃不下了。“
放平时裴源湫肯定会让我都吃完,毕竟食物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但显然他现在没这个心思。我们俩都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他继续抽烟,烟头一闪一闪。
裴源湫抽完烟,狠狠把烟头摁灭,“什么鬼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我还碰到了李树贝,跟我一起看梁芳放风。”
“伪君子。”他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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