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的我是电子手表发出的“嘀嘀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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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手表发出的“嘀嘀嘀”的声音,我睁眼就看到数学老师快步向我走来。他是个40多岁的秃子,班上偷偷喊他“四条杠“——取材自他的发型。他办公桌上常年放着一张他和他家狗的合照。现在四条杠怒气冲冲,用半人高的三角尺狠狠敲我的桌角。
“周椿!”
“是……是!”我大声回答,并且快速起立。
“校训背八遍!”
我哆哆嗦嗦开始背:“良好公民,遵守——”
“大点声!“他大声训斥道,同时我看见他脑门上渗出汗珠来。
“是!良好公民,遵守法律,团结第一,务实勤奋。”
“良好公民,遵守法律,团结第一,务实勤奋。”
……
我大声背完后,四条杠的手表发出了“嘀嘀嘀”的提示音。他给了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并松了口气。因为这段插曲,他没能讲完所有的材料。但四条杠明显不在意,下课后就匆匆走出了教室。
“你小子敢课上睡觉,胆子也太大了吧。”坐在我斜前方的李树贝转过头和我聊天。“你扣了几分?”
我点开手表。扣了三分,但是我的总分数仍然高出死线很多。
“就三分,”我回答,“扣得不算多。”
“哎你还真是个好学生啊,打瞌睡才扣三分。不过我看四条杠要给你穿小鞋了。“他吊儿郎当凑了过来,“幸好他是教数学的。我告诉你啊,隔壁班那个教生物的梁——”,他继而做了一个“大美女”的口型,又接着说道,“就是她,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丁坤也正好走过来坐下,听李树贝八卦。
“她出事儿啦!我听他们班的说,她课上有个傻逼,课上抄笔记写了敏感词,然后那个姓梁的的手表当场就响啦。下了课就被带走了。”
“什么敏感词啊?”丁坤发问到。他的个性温温吞吞,是个不起眼的人。
“谁知道,我没听隔壁班的说。但也无非就那几个词。“李树贝用下流的表情小声说道,”就那几个嘛,生物课容易碰到的。“
他做了个“奶子”的口型,接着正色道,“不过啊,我怀疑是有人要搞她。傻逼都知道打进电脑里的东西会被审查。而且她刚好就是教生物的,要搞她太容易了。“
见我和丁坤接不上话,李树贝迅速转移了话题。他捂住手表,用手肘捅了捅丁坤,“你和你那个,“他挑了挑眉毛,”怎么样了,还在约?“他自动把”约会“中的”会“字吞掉了。
我们每次说话都很小心,就是怕对话会被手表语音识别后惹上麻烦。其实敏感词到底有哪些没有人清楚,只能约定俗成,将所有涉及异性和生理器官的词视作禁忌。每次一提及,要不就像李树贝一样自动吞掉后半截,要不就用其他词汇替代;实在无法避免的,就做个眼神示意。
但手表是否真的会自动语音识别我们并不清楚,总之防着点就对了——这是我听到的经验之谈。
丁坤点点头,“放学后还在约。”他有点害羞讲这种东西,又有点怕被其他人听去。所以当我们说起他和他女朋友的话题,丁坤的回答总是很小声,并且用词模糊。
他说完,李树贝就揽过我们两个人,用只有我们三能够听到的音量问道,“我一直很奇怪。你要是和她走得近得话,手表不是会自动报警吗?你们具体怎么约的?“
“找个没什么人的公园,我俩坐长椅的两端说话。总之把距离保持好的话警报不会响的。“
“兄弟,牛逼。“李树贝树了个拇指,”真羡慕你啊。我也好想有个那什么朋友啊!要是能和女生同班就好了。“
“你想多了,这个梦想你就留到下辈子实现吧。”我毫不留情戳穿了他。
“别啊,我小学时候还男女同班呢。结果上了初中就不能同班了“,他叹了口气,“这辈子都没指望了。我的精华要留给社会。”
“我的精华要留给社会”这句话是男生间常用来打诨的话。男生的房间床头都配有一个“精管“。精管的一头连着墙壁内部的恒温输送器,另外一头是用来收集精液的飞机杯。每个男性每月要定量捐赠大约30ml的精液,这个指标打个七次手枪就差不多能达到。
“说起来下节课是化学,你们作业做了吗?”丁坤开口。
“我忘记了!”李树贝一下子弹起来,“丁坤你快快快借我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课表:生物,物理,数学,化学。中考的时候还考了语文和英语,上了高中后就只有理科科目了。听说现在连小学都不开设这两门课,只教识字、常识和数学。
李树贝拉着丁坤抄作业去了。我用手枕着头看向窗外。已经是夏天了,蝉吵个没完,种在楼下的树被太阳晒得绿油油的。阳光照射进来,正好把裴源湫的背影笼罩其中,像给他加了一层毛绒绒的亮边。他正在打字,想必是在整理上节课的笔记吧。
我打了一个哈欠。今天裴源湫会给我递什么纸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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