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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追他。

他拼命地逃跑，可还是感觉背后有人正在盯着他，这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可奇怪的是，在这一片寂静中，他只听到了自己吧嗒吧嗒的沉重脚步声，于是他转过头。什么都没有……

触目可及是一片灰色。空气中白色粒子与黑色粒子相互纠缠，融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墙。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犬首人身的怪物不见了，难道是在做梦吗？还是我出现了什么幻觉？

他太累了，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喘气，剧烈的动作仿佛要将心脏都吐出来。待他缓过神来，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河流，河上有一个老爷爷撑着船。这什么情况，难道还要问我你丢了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幼稚问题吗？

没想到老爷爷只是向他招了招手：“小伙子过河吗？”

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灰色的来路，又看了一眼眼前看似正常的河流。

“过河！”他上了船，惊魂未定地坐在甲板上。

老爷爷划着船，随着船的行进，原本清澈透明的水流开始变得鲜红，红色的液体挂在船底，像多年都擦不掉的血迹。

他看着眼前的红色河流，开始进入新一轮的恐慌。

老爷爷停了船，从河流里捞出来三颗心，他笑眯眯地说：“小伙子，你丢的是金心、银心、还是这颗生了锈的心啊？”

天哪，竟然真的问了这个问题！

看着这三颗血淋淋的心脏，他惊恐地后退，直到后背碰到了船沿处。老爷爷逼近他：“小伙子上了老朽的船，老朽看你好生欢喜，正巧你掉了心，便替你捞上来了。我这是为了你好啊！快些选择吧……”

“小伙子，你丢的是那颗心啊？”

他说不出话，汗从额头流下，滴到了身上穿的西装上。

丢了心？我什么时候丢了心？不可能，丢了心的人还能活着吗？那我现在到底是什么！

哦，那时几年前的一场梦——

那时他创业失败，资金周转不过来，正巧一个富商的女儿对他有意。

然而他回到家，看着眼前忙碌疲惫的女友，分手的话到嘴边却不忍心开口，他们两年少相识，互相扶持着走到了如今，可是不分手的话，资金的缺口要怎么弥补呢？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面是前程，一面是爱情，如果是你的话，你要怎么选择呢？

也许是女友发现了什么，晚上睡觉时，女友从后面抱住他：“你爱我吗？”

平时很快说出口的答案今天却难以说出口，过了好久，他才有点僵硬地回答：“爱。我当然爱你了。”

得到答案的女友轻轻地笑了。

他怀疑女友知道点什么，但又不好直接问，内心纠结成一团毛线。

于是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站在岸边，一个女子模样的黑影对着他说：“你想要成功吗？”

“想！我想成功，过上更好的日子！”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女子空灵的声音让他有点耳熟，但他又想不起来是谁，到底是谁呢？

“我付！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他回答。家里已经要揭不开锅了，为了创业，他甚至贷了款。

利滚利的高利贷。

只不过他没有告诉女友。

“任何代价都可以吗？”

“可以。”他迟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答应了。

“好了，如你所愿。”

一根银针穿入了他的心脏处，他疼的大汗淋漓。他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心脏化成了一滩血水，随着银针流进了河流。

河水不再是清澈的蓝色，混着血色，有些浑了。

然后他就惊醒了。他大口的喘气，看向自己的身边。

女友还在。

他松了口气，摸了摸女友的脸，却发现她的脸冰凉。他有些慌了，赶忙试探了一下女友的鼻息。

没，没了。

他呆了一下，眼泪流了下来，不知是悔恨还是怎么。

后来法医鉴定，女友是因为过于劳累引发的猝死。他收拾女友的遗物时，意外发现她的外套里有一张卡，还有一个小记事本。

记事本里写着，知道他欠了钱，便想尽办法地加班兼职。

他知道女友一直用一个密码，那个密码便是自己的生日，于是他很快就查出了卡里钱的数额。

正好是他欠的那些钱，不算利息。

他明白了为什么女友过于劳累。但为时已晚……

过了几个月，他出现在一个酒会上，他被那个千金大小姐使唤着，做她的小白脸，同时也获得了足够还债的金钱。

再后来他便成了上门女婿，爬到了更高处，他不再受到道德和良知的影响，工作偷工减料，黑心钱越攒越多，甚至背着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找了情人。

负责的工厂死了两个人，用钱压过去；建设的桥梁倒塌，用钱摆平。他站在高高的位置上俯视众生，好像那些为生计奔波的人们都贱如蝼蚁。

终于有一天，那些被他打压的人反过来揭发了他，他也因此坐了牢。

他明白了这些前因后果，口齿不清地说道：“都，都不是，我没有心！”

他身上的肥肉都在抖，最后裆部传来一股骚味。

——吓尿了。

老爷爷笑着，从憨态可掬的形态变成了一个犬首人身的形象——是冥王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手一挥，眼前出现了一个天平。天平的一端放着一根羽毛。

“让我来称称看，你的小心脏和我的羽毛哪个更轻？你猜哪个更轻一点呢？”

说完他拿起那颗锈迹斑斑的心脏，放在了天平的另一端。

“不，不——那不是我的心，我没有心！我没有心！”胖子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企图从船上跳下去，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了下来。

“啊哈~看来还是我的羽毛更轻喔。”阿努比斯笑得眯了眼：“很遗憾，请走吧。”

一扇门从男人面前轰然打开，门后面是滚烫的地狱。

“欢迎来到恶魔的故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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