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离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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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透过微朦晨雾穿过结上窗花的玻璃,带着一点特属于冬天的寒,轻柔亲吻窗边电脑桌旁那人脖颈间裸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未成年的人类幼兽将自己裹在毛绒绒的灰色冬季睡衣里,只留下漂亮的眼睛折出一片水漾的波纹,配着暖色的阳光将本就极致温柔的画面锦上添花地加了一笔朦胧柔光。
——当欧倚良踏入训练室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未成年小孩拖着过长的袖子遮在嘴边大大打了个呵欠,随着一脸没睡醒的困顿一起而来的是看起来手感很好的蓬松头毛。腿上那只不知何时从欧倚良房间里偷溜出来的名为吱吱的英短缩在软绵绵的衣服中,如果不是做了个往小孩怀里滚了滚的动作,几乎要和灰色睡衣融为一体。
“起的这么早?”欧倚良走到郑杨杰椅子旁,像是怕惊扰清晨难得的静谧一样放低了音量,也就顺势压下去了声线里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干哑。
“嗯?”小男孩揉了揉眼睛,试图努力驱赶走盘桓在身体里的睡意,“嗯……吱吱早上在挠窗户,有点吵。”
都说四川口音带着那个地区呛辣的味道,欧倚良却总觉得郑杨杰的一口川普念出了一嘴南方人的柔——尾音留着缱绻,咬字如棉花糖一样绵软,声线是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清甜。郑杨杰说话总像是在同人撒娇,轻柔的语气在人心上挠啊挠,但细品之下却没有撒娇那种刻意到腻的甜,而更像是酷暑里加了冰块的碳酸饮料,无意识的甜漫上恰到好处的酸,溢满整个心脏。
大抵小孩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自从成为队长之后平日里为了保持“高贵冷艳”的人设便尽量精简发言长度,只有在这种意识恍惚的不设防瞬间,那些被掩盖在清冷和距离感后面的本真才会悄悄冒头,猝不及防在别人心房上重重落下一笔。
而那个“别人”正蹲靠在郑杨杰的椅子旁,修长温热的指尖落在郑杨杰头顶揉了揉,而后滑至发尾,路过细瘦的肩膀,最后安稳落在对方身前英短柔软的毛发中。
早已习惯了被各路人士当成猫撸的小男孩虽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真实目的是为了把他的头发揉成一个鸟窝,但欧倚良这十分顺手的从他摸到吱吱的动作还是微妙得让他有些感到冒犯。于是他垂下眼眸,半是鄙视半是好笑的情绪随着一声气音投给对方。
然而那目光落进欧倚良眼里,只剩下折出阳光的琥珀色眼眸里被无限柔和的一片光。他抬头望着,莫名其妙被那股没来由感受到的温柔逗笑,甚至蹲在地上笑出了声。英短在欧倚良猖狂笑意中“喵”的一声踹过他的手逃跑,而坐在那里的那个人还是垂着眼睛,目光一瞬间缩紧掠过他手腕上被猫爪蹬过的地方又划开,身上最后一点点迷蒙的睡意倒是尽数散去。
“兄弟,脑子不好要治。”小孩叹了口气,一字一句,认认真真。
说来也奇怪,他和郑杨杰从性格来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个体,本不该如此合衬。但旁人口中却只有他两个人密不可分,细细从交际范围数过也不得不承认似乎只有彼此的关系足以与对方一起提起。长年累月的时光中,他们的相处更像是一种试探,叛逆在靠近和远离之间小心翼翼寻找着平衡点,伸出尖锐的刺,也互相袒露柔软。
也有队友笑骂过他们别扭,甚至领队也曾委婉地提醒过两个人。但其实或许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相处模式到底是源于竞争生出的危机感,还是太过熟稔而彻底撤掉了相处时的底线。
就如同此时,欧倚良扯着起身往窗户走去的郑杨杰的衣后摆起身,在接收到对方一个瞥眼之后变本加厉地挂在了对方身上。
“你真是……”郑杨杰把一句话裹进一个轻声的叹息里,而后拖着身后的大型人肉沙包挪到窗边。
随着窗户被推开的吱嘎声,一股股凉意也席卷而来,欧倚良十分自然地拢紧身边的热源,用力地像是要拥住一束光。而被抱住的人并没有一丝被人入侵亲密距离的不悦,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一如往常投向蔚蓝的天际。
欧倚良本来有很多话要讲,但或许是因为清晨的阳光太明媚,也或许是被自己拢在怀里的人太温暖,他难得不想开口,只任凭安静的空气拂过两人身边。他低下头,鼻尖埋进郑杨杰肩头松软的布料里,混杂着晨风吹过脸颊的疼痛,有太阳的味道从对方肩膀慢慢爬进他的身体里。他一瞬间觉得委屈,又莫名其妙感到安抚。
他无意识呢喃出声——
“阿杰……阿杰。”
有冰凉的触感从他的额间传来,他不必睁眼也知道那是属于郑杨杰的手指的感觉。
那些他羞于启齿的恐惧和彷徨仿佛随着那抹凉意被摊在阳光下,不确定的未来让他浑身发抖。
可郑杨杰偏偏太会拿捏他的心思,歪着头凑在他耳边说,像是在谈论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你一定可以的。”
小男孩眨了眨眼,嘴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我在赛场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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