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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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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长篇伦理巨著——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

-----正文-----

我是一名十八线不入流小记者。

我们公司的报纸、杂志、自媒体各项业务广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麻雀没有名字。倒不是真的没名没姓,而是就算我说了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名字究竟属于某家丧心病狂的公司还是会被认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与其说是无名麻雀不如更准确点说,就是没有名气,比不得那些个“明天见”“周一见”的大公司,而我,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记者了。

在这样一家公司里工作,显而易见的是,公司里的员工的经济状况都不是那么优秀,我也只是在距离公司稍近的位置租了一间小公寓。没错,就是离公司步行二十分钟的位置。能够租到上下班步行就完全没问题的房子,主要得益于公司太穷,办公室也租不起市中心的大写字楼,于是在这偏僻的城郊,满足了我长期坐办公室工作没时间也没那个钱去健身房的运动量,当事人我表示十分满意,并且欣然接受了全办公室同事艳羡的眼光。以至于我需要长期帮助同事留意周边小区的房源,在记者工作之余,我活的像是个中介。

但是我的同事对我还是很照顾的,常常会和我共享零食以及分享午饭,在众多爱心人士的照顾下,我省去了一日午餐的麻烦,让我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于社畜的温暖。

吃人嘴短,我因此十分留意住在自己附近的众多邻居,将他们最近是否准备乔迁新居摸得清楚明白。我和大爷讨论象棋的制胜之道,和大娘研究广场舞步的有效规律,和年轻人吐槽压榨自己的老板,和弟弟妹妹……算了,我和小朋友没什么聊的。

我驾轻就熟地混迹于他们之中,但是对唯有我的最近的近邻——住在我对面的那一户人家,了解的却不是那么多。

对面的邻居是一个很高的男孩儿,长相清秀帅气,我第一眼见到就被他的长相吸引住了,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类型,温温柔柔的,精准地踩在了我的每一个萌点上。所以对于他的注意,我会更多一点。

他和弟弟一起住,弟弟长得也俊秀的很,与他有五六分相似,但是弟弟皮肤更白一些,是那种近乎于病态的白,他整天都坐着轮椅。一开始,我以为弟弟是不良于行,后来才知道,弟弟只是身体不好,身体条件不允许他长时间站立。

他们感情很好,我常常能看见哥哥推着轮椅带弟弟下楼散步、晒太阳,邻居男孩儿话不多,但是他弟弟却是开朗活泼的很,路上几乎都是弟弟在不停说话,叽叽喳喳像个小太阳。小太阳总是会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出现在我上下班的路上,兄弟俩的互动也总是很有爱,也不知道我是发了什么疯,某一天突然觉得兄弟之间闪烁着的不是温情的光而是粉红色的泡泡,眼见一部长篇伦理巨著——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在我脑海中成形,赶紧把这放飞的思想拉了回来,从此再也不对这帅气的邻居抱有什么非分之想,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对着兄弟二人露出不妥的眼神。

我以为,我和帅哥的故事还没开始便要被我的脑洞炸的分崩离析,直到那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就像是另一个故事终于吹起了号角,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打开了那扇门以后,会发生什么。

敲门的是弟弟。

小太阳手里攥着手机,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神色。看见他这样慌乱,我也好像被传染了,心没来由的乱跳,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本能的抗拒接下来我要听到的事情。

但是现实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早早被命运碾压的弟弟分明比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瞎着急的人更严酷,弟弟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姐姐,能送我去医院吗?我哥他晕倒了……”

随后弟弟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恨不得手脚并用地推着弟弟急匆匆赶往了医院。那一刻的我,潜力值全部点满,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虽然我这个弱鸡好像谁都打不过。但是一腔爱恨支撑着我把弟弟和自己囫囵地带去了医院,路上我甚至还状似心如止水地实则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地安慰了自己身旁不自觉发抖的弟弟。过了许久回想起来,要是我能给这段路程配一个BGM,那一定是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那种,最好自己再戴上一副六亲不认的墨镜,把弟弟送到医院后潇洒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衣袖,深藏功与名。但实际上却是,我推着弟弟的轮椅,颤颤巍巍走进医院大门,走出的是一段六亲不认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了棉花上,吓得护士数次想把我也装进轮椅里带走。直到看着弟弟走进了病房,我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才算是正式回了神。

哥哥只是由于过度劳累造成的短暂性昏迷,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在哥哥留院观察的时间里,陪着弟弟散步的人换成了我。

与弟弟一起战斗过的情谊迅速升温,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上了朋友称号,弟弟跟我说,“真好,我已经好久没有新朋友了。”

哥哥去上班的时候,小太阳总会跑到我家里来,看着我坐在电脑前整理明天要发出去的稿子,窝在我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他的宝贝相机。快门咔嚓咔嚓和键盘的哔哔啪啪交织在一起,他说,他一定会成为一名特别厉害的摄影师,去到世界各地把一切美景记录下来。

“小傻子,当摄影师可是很辛苦的哦。”

“我才不怕辛苦,我要把我眼中的世界全部拍下来。”

他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非要和我争论他到底能不能吃苦,阳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洒下来,盖住了屋里两小儿辩日一般的我们两个。

后来,我知道了,哥哥和弟弟不仅是兄弟,还是恋人。

弟弟从出生开始就查出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负担不起高额的医疗费用,母亲走了,父亲也开始鲜少回家,最后他们的童年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灰暗的童年,哥哥就是他唯一的光,弟弟也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两个势与命运抗争到底的孩子就这样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弟弟问我,“姐姐,你会觉得我们是变态吗?”

“怎么会这么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告诉我的,姐姐,你害怕我吗?”

“我不害怕,我喜欢你。”

许是已经做好了我把他推出门外的准备,弟弟一脸的英勇就义表情还没有收回,就愣在了原地。他呆呆地看着我,我便也认真地回望他,我希望那时自己的眼中是充满力量的,能够给这本就命运坎坷的男孩儿多一分助力。

他有些不知所措,茫茫然的却又怎么也压不住逐渐上翘的嘴角。

我和弟弟共享了一份秘密,友谊更坚固。哥哥几乎每天都要从我家把弟弟领走,有一次,哥哥状似不经意地告诉我,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弟弟这样依赖一个除他之外的人了。

我想,能够见证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也挺好。以后垂垂老矣,要是儿孙绕膝,讲故事也能又多一分资本;要是不幸一个人过,老了以后把这些情谊时不时翻开晾一晾,自己的晚年生活照样美滋滋。

我要去隔壁市出差一段时间。

临走前特意煮了一桌弟弟最爱吃的饭菜在家里招待了他们,弟弟拽着我的袖子,眼睛里分明写着不舍,嘴里也不说,非缠着我要我给他带礼物回来。

“他舍不得你。”哥哥看着在飘窗上坐着一边喝着肥宅快乐水一边诗意地欣赏万家灯火的弟弟,低声跟我说话。

我一边羡慕着弟弟整天汽水美食也不长胖的身材,一边和哥哥聊天,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如果我能知道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话,我一定给弟弟准备更多的汽水留他再多呆一会儿,或者他们再多说几句,我就会母爱战胜理智,肾上腺素飙升,掏出手机,对着话筒大吼一句,“我不去了”,那样也许就不会错过与他们的告别。

在我回来之前,哥哥弟弟搬家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邻居搬家不欢呼雀跃的,也没有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公司同事,我总是希望,他们能够再回来。

可希望就是希望,希望留给人们就是用来落空的。

直到对面住进了新的住户,他们再也没有出现。

生活里有什么突然就不见了,有点不习惯,我懊悔自己当初仗着推开门就能找到人,从没留下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的电话,陷入了如今这个想要联系却无从下手的境地。于是,我开始寄情于幻想,我猜想他们会过得幸福又快乐,可我还是会在打开房门时盼望着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笑脸,还是想象着下一秒有人突然出现叫我一声“姐姐”,但是这些都不会再出现,同事们纷纷怀疑我失恋了。

就在我准备开启我的下一段感情时,我计划周末先在家扫除。

门口的地垫被我掀起,露出了藏在下面的那封信。

信是哥哥写的,他告诉我弟弟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弟弟的离开并没有什么痛苦,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每时每刻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不至于太慌乱。

哥哥说他自己把工作辞了,他要和弟弟一起走遍万里河山。

他说,弟弟临走前还是记挂着我。

哥哥还说,弟弟最怕分别,以这样的方式告别或许不完美,但是或许也能少一些伤感离愁。

在信的结尾哥哥写了给我的祝愿,希望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分别。

信封滑落,里面夹了一张照片,是那天我在书桌前打字的时候拍下来的。

一周后,我收到了一份陌生城市的包裹。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收到类似的包裹。它们来自不同地方,有着各不相同的外形,但是无一例外,包裹里都是照片,而照片里多是风景,偶尔也会有一两张哥哥的人像。照片里的哥哥和我印象里的略有不同,笑容阳光灿烂,仿佛成了另一个小太阳。

后来,我找到了房主,和他续了十年的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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