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应该就做个哑巴
无聊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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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南川是个小哑巴!
在回家的路上,这句话还是像一个魔咒一样,在易南川的脑内盘旋。
可他当时还是没敢回身反驳他们,只是捂紧了耳朵冲出了校门。是他犯了错,他没法说话。
他不是哑巴,也不想做哑巴。
在迈进杂物堆放的小院子时,他还是这么想的。
母亲依旧在逼仄的小厨房里准备晚饭,油烟覆盖的玻璃窗,像一片毛玻璃,晕出暖黄的灯光,微微照亮了院子里的一小片角落。
易南川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一点暖意,可当他踏进屋门,一反常态看到父亲时,这微末的暖意很快便被冲散在了酒气里。
也许一个酗酒的父亲在哪个家庭里都会造成一场悲剧。
尤其是在易南川这样贫穷的家庭里。
易南川拽紧了书包带,他尽量神情自若地走了进去。
”爸、爸爸……”
在父亲带着醉意充血泛红的眼睛看过来时,他还是有些害怕了。可他又有话不得不说,他不想再看到老师催他交各类费用时的眼神,也不想再听到同学们对于他不合群举动的嘲笑,他已经在学校变成了哑巴,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消弭掉这样的不愉快。
这个问题,在很多个夜晚,他躺在他的小床上,看着照进来的月光,想了一遍又一遍。他才小学,他有点想不通,他只能沉默地努力学习,去弥补他的”错误”。
不能再拖了,老师今天已经找他去办公室了——因为他没有校服,让班级被扣分了。
易南川压下心里的惧意,”我、我们学校要求统一穿校服,我们班只有、只有我还没有买,我……”
易南川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酒杯砸碎的声音打断了。
”又要钱是吧,一天到晚钱钱钱,就是你他妈坏了老子财运,害得老子这几天都他妈没赢过,你现在还敢来要钱!”父亲暴然起身,脸色涨红,急促地喘息着,浓重的酒气挤满小小的屋子,几乎扼住了易南川的呼吸。
易南川想哭,想跑开,可他也想不再做一个哑巴,”可是,爸、爸爸……”
”闭嘴!”
砰地一声,易南川被踹倒在地,后脑勺撞到了门。这一下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母亲被这一声响惊动,慌张跑了过来,环抱住倒在地上的易南川,抖着嗓子,眼泪直掉,”他是你孩子,他还这么小……”
易南川想让母亲别说了,这话根本没有用处。
”一个两个的,净是赔钱货,现在他妈的连在家喝个酒都没完没了了,他妈的……”好像是言语上的辱骂并不能缓解父亲几天输钱的抑郁心情,他抄起门边角落的扫帚就扬手打了下来,母亲紧紧地护住了他……
易南川努力地回搂住母亲,无助地哭泣着,母亲的眼泪也一滴滴地落在他脸上,原来他一个人的难过会有两个人的眼泪来收场。
那我应该就做个哑巴才好。易南川望着惨白的日光灯,明白他真的没有更好的解决错误的办法了。
从此,易南川便做了个哑巴。沉默着面对同学排挤的恶意,只在年纪第一的表彰里短暂的响亮。他沉默地度过了小学、初中。
甚至在大学毕业工作后,易南川遇到曾经不同班的初中同学,对方认出当时的常年第一后,惊讶于”易南川竟然不是哑巴”。而此时的易南川已经可以巧妙地答话,而不是局促地低头沉默。
离别时,对方感慨现在的易南川真的开朗了很多。
是这样吗?易南川在心里反问了一遍。
他走出了冗长的语言沉默,可只有自己知道他依然是个哑巴。
易南川望着天际缱绻的白云,恍然还是自己透过教室窗户所看到的一样。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敲敲桌子,在他转头看他时,笑着说”易南川,你又发呆了。”
想到这,易南川心里又落下泪来,泪水淅淅沥沥,打湿了高中的窗户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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