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还是不爱游戏

流水账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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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潇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客厅黑得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涂琼房门底下漏出一丝光亮来。前后不过二十分钟，从繁华喧闹的大街转眼回到安静幽暗的室内，涂潇开门的一瞬间忽地有些不适应。他开了灯，回到房间拿衣服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从莲蓬头里洒下来，涂潇把沐浴露打成丰富的泡泡，捧了一大团白色泡沫凑到鼻尖，普普通通的牛奶淡香。他摇了摇蓝色的沐浴露瓶子，半瓶子液体在里面晃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完。

回到房间后照例坐到电脑前看视频做工程，躺下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钟。程新亭把他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里，群里已经刷了上百条消息。另外三个人申请添加他为好友，涂潇点了同意分别备注了名字。

他把群消息滑到最上面，又一条条往下翻，看他们换个地方继续聊些七七八八的东西，直到十二点才消停。中间的时候还提到过他。

赵宣轩：潇哥怎么不说话呢？

林恬：涂涂在忙。

程新亭貌似在打游戏，时不时在群里插一句。

一程程：你怎么知道？

林恬：我刚加他好友没通过。

一程程：说不定就是不想同意呢

林恬：闭嘴吧你！

......

涂潇在对话框里输入：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没看手机......

想了想怕这个点发出去吵到别人睡觉，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打算明天再回。

他点开朋友圈，半天时间过去，满屏的照片从程新亭的变成了林恬的。林原用西瓜草莓搭出的水果拼盘，小区里闷头吃猫粮的流浪小三花，晚上吃的火锅，酒吧的一角......非常有生活气息，再往下就是海边的风景照，混在程新亭的动态里，漂亮得不像一个地方。

他给最上面那两条点了赞，打算睡觉的时候却收到了林恬的消息。

林恬：涂涂还没睡啊？

C和弦：正打算睡呢，吵到你了？

林恬：没没没，我也正要睡。

林恬：早睡对皮肤好，男孩子也要精致漂亮！

林恬：晚安，涂涂

C和弦：晚安

涂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林恬好像拿把他当姐妹一样看待。对他和对程新亭的态度完全不同，而且显然不是因为陌生。她和程新亭都是自来熟的那种人。这是为什么呢？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涂潇在床上摸着手机回复了消息。

C和弦：不好意思，昨晚看到信息的时候太晚了，没有回复你们。

一程程：有多晚？

林原：两点

一程程：你们‍‍‌‎兄‎‌‎妹‌‎‍‎‍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原：因为醒来发现我的好友申请显示凌晨两点通过了。

一程程：。。。

林原：潇哥你睡这么晚啊？

C和弦：就昨天晚，平时都是十一二点。

林原：跟我差不多，健康养生，早睡早起，水果蔬菜，形影不离

一程程：昨天点了几份蔬菜？

C和弦：三份吧，生菜娃娃菜和茼蒿，林恬说吸吸油。

一程程：我记得昨晚走的时候桌子上还绿油油的。

C和弦：嗯，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呢。

林原：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涂潇笑了笑，在床上打了个滚舒展一下身体，爬起来准备洗漱上班。

打开房门后，涂琼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看都没看他一眼。涂潇默默地去卫生间洗漱，回到房间换衣服，再出来往玄关走，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没打扰到涂琼。

换鞋的时候涂琼发话了，“早饭不吃，等着人端你跟前啊！”涂潇往那边看了一眼，涂琼依旧没抬头看他。餐桌上是从楼下买回来的豆浆油条小笼包，他没什么胃口，“我不饿。”穿上鞋后又添了句，“真不饿，昨晚吃多了。”

涂琼蓦地把筷子拍在碗上，白瓷碗的碗沿上有一道浅浅的金边，那是涂潇刚放假时在网上买新的碗。涂琼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后沉重的椅子在白瓷砖的地面上剐蹭出难听的响声。她把桌上没吃完的东西全收进塑料袋，直直地摔进垃圾桶里，“爱吃不吃！”

涂潇站在门口，看着涂琼把碗筷端进厨房的背影，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他出了门。

在去云间的路上，涂潇拐进了一家便利店。在冷柜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抱出来十瓶桃子口味的饮品，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看了他好几眼。

到了云间就放在了后厨的大冰箱里。九点钟的时候送货的小哥准时把东西搬到了后厨，涂潇照着清单把吧台后冰柜和酒柜的东西补齐。忙完的时候跟往常一样是十点，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是闲着的。

他在背着门口的地方坐了会儿，手机上弹出新的订单提醒。涂潇点进去和客户沟通，对方要做的东西很简单，把几首不同歌手的流行歌用同一个和弦进行剪到一起，再混音就好。主要是客户没有原曲的文件，他要自己去网上找，再把人声单独分离出来，不难，但是有点费力。

涂潇正拿出耳机要戴上听歌的时候，从后方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白色的耳机线，“干嘛呢这么专心？”程新亭那张好看的脸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程新亭的眼珠离近了看更黑，像在地质博物馆展柜里半透明的黑曜石一般纯粹。涂潇让开身子，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程新亭从沙发后面直接翻了过来，轻巧地落坐在涂潇旁边，“我闲着没事儿。”他的眉间微微漾起一小块波纹，随着说话声音又逐渐消失。“高三的时候最想的就是打游戏，想着考完了要打三天三夜。结果当天就睡过去了，第二天玩了一天就不想玩了。你知道吗，”程新亭又把胳膊搭到了沙发靠背上，手指不老实地点来点去，面朝着涂潇说，“我昨天竟然玩了一局就困了。”

涂潇说：“可能是因为游戏本身的魅力对你来说并不大，只是高中的时候玩不了才特别喜欢。”

程新亭认真看着涂潇说话，表情跟听专家讲座似的，他手指安静了一会儿，“看来我还是不爱游戏，但我也不爱学习。”

涂潇说：“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尝试更多东西，找到自己喜欢的，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程新亭又敲起了手指，“那我就等老板回来，先找份兼职体验一下生活好了！”

涂潇偏过头看他还在活动的手指，“你是不是会弹钢琴啊？”

程新亭迅速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吵到你了？手总是闲不下来，我妈老唠叨我来着。”涂潇还在看着程新亭虚虚握着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弯起来可以看到清晰突出的形状。手指是少年人的细瘦和修长，指甲饱满而圆润。

程新亭接着说：“我会一点点，小时候学过。”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了，涂潇想了想又压了下去，他抿了抿嘴，还是不要主动麻烦别人比较好。

程新亭却捕捉到了涂潇的微表情，问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涂潇没料到被程新亭注意到，他一直觉得他不会表达情绪近乎到面瘫的地步，睁大眼睛看了程新亭一眼。程新亭又看到了，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在想涂潇为什么不说话。

涂潇赶在程新亭开口之前试探着说：“不如你教我弹钢琴吧。我应该不难教......”他刚交到一个朋友，不想让别人去猜他心中的想法，更何况是程新亭这样简单的人。沟通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无比困难。他都知道，就更不能让别人感到疲惫和为难。

“好啊！这有什么？我还在猜呢，感觉刚刚你好像想了很多的样子。”

程新亭又放松了下来，手指开始有节奏地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敲来敲去，像是在按着琴键一样自然有力，不再像之前那般随便。

涂潇心想，我刚刚确实想了很多。

程新亭过了会儿开始自言自语，“不过我都好久没碰过琴了，欸...？我家钢琴放哪去了，感觉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涂潇不由地勾起了嘴角，“十二三的程新亭是不是钢琴弹得也超好？”

程新亭翘起了小尾巴，眉毛也跟着向上挑，“那当然！我考过业余十级的！”说着说着就意识到不对，他把上身压过去望着涂潇，作势要欺负他，“你是不是又在嘲笑我？”

涂潇笑倒成一团，“没有没有，就是单纯夸你厉害！”

程新亭哼了一声坐直身子，“这儿是不是有钢琴啊？”

涂潇指了指最里面，“在那边。”

程新亭朝他眨了下眼睛，“能用吗？看我给涂涂露一手！”

涂潇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老板说乐器都随便我玩，您请。”

程新亭走到台上坐在钢琴边，涂潇坐在台下最近的位置撑着下巴看他。

程新亭坐那儿自然而然挺直了肩背，跟他平时的那种状态截然不同，像是身体里有一根名为气质的弦在绷着。他穿着白底黑色字母的短袖和纯黑的运动长裤，本是非常休闲的搭配，黑白色碰上琴键又显得庄重起来，给他整个人涂上了一层冷色调。

程新亭试了几个音，回头朝台下的涂潇笑了一下，“就弹我妈妈最喜欢的卡农吧！”

兴许是程新亭太好看了。宛若冬日寒风中挂在枝头的一捧白雪，恰似料峭春寒里吹来的第一缕暖风。涂潇作文写得一般，脑子里瞬间就浮现这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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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就是小程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