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完结

-----正文-----

音书尚存人杳杳，

此身不堪相思扰，

朝随白露消。

（音にのみきくの白露夜はおきて昼は思ひにあへず消ぬべし）

纯白的裙摆正好轻轻擦过少女的小腿处，她在心中默读完这首和歌，轻叹了一口气后，将书页翻了过去。

残月静相照，

别后相思知多少，

解忧唯清晓。

（有明けのつれなく見えし別れより暁ばかり憂きものはなし）。

露琪亚干脆将书本合上，放回了书架，心中暗念大哥平日里也是极爱读和歌集子的，不知他读到这些相思之词时，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书店架子上整齐排列的一行行书脊覆上了夕阳的曛黄，有些灰尘在光束中缄默地漂浮着，这让她的心情莫名感到沉闷。走出书店，她掏出传令神机，打开了收件箱，查询，显示并无新邮件……

那边该是晚饭的时间了吧，但是他一定会在执务室里加班。露琪亚看向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再次坚定地按键编辑了条新的邮件：大哥，最近的队务还是那样繁忙吗？邀请您明日来现世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后，指尖微微颤抖着按下了发送键。露琪亚这次在空座町的短期驻扎到明天就结束了，一护已经开始了在其他城市的大学生活，并不在家中，所以她这次借住在了浦原商店里。

露琪亚同那位无良奸商并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话，虚出现的频率也是低得很，所以在这段颇为清闲的日子里，她常常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游晃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每当看到什么新奇又有趣的事物时，就会通过传令神机分享给朽木白哉。

“大哥，今天我看到了新出的限量版恰比，造型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那样可爱！”

“嗯，我知道了。”

“大哥，新开的这家甜品店中的红豆千层味道超级棒！”

“嗯，喜欢就多吃些。”

“大哥，最近有个恐怖电影听着很有趣的样子，但不敢一个人去看。”

“嗯，还是不要在黑暗又封闭的地方待太久。”

……诸如此类，像碎碎念一样的日常。沉迷于工作中的白哉并不会秒回信息，通常会让露琪亚等上半日左右，但无论如何总是会回复的。

然而昨夜露琪亚一时头脑发热，向他发出来现世的邀请的那条邮件，迟迟未收到他的回复。当时已是深夜，她却意外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天就要回尸魂界了，而且那天也是白哉例行休假的日子。

同大哥分享了那样多的现世的事情，他会不会有想要来看看的念头呢？她心里突然萌生了这种想法。露琪亚估摸着白哉以前就算来现世也都是为了任务，从未放松地去逛过，趁着这回不错的时机，邀请他来，一定不会被拒绝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发出了那条邀请邮件，表达出自己强烈想让白哉来现世度假一天的心愿，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回复。就这样，一夜过去了，随后一整天很快也过去了……

待露琪亚磨磨蹭蹭走回浦原商店时，路灯已经全亮起来了。“朽木小姐好像不是很精神的样子啊，是因为明天要回尸魂界了，舍不得我这里吗？”黑心商人摇着扇子调侃到。“啊，这段时间承蒙浦原先生的照顾了……”她有气无力的回应让浦原也暗自惊讶。

晚饭随便扒了几口她就默默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把整个人往床上一扔。大哥迟迟不回复是不是因为对她的行为有些不满呢？就算这次的任务简单又轻松，但自己每天都是悠哉悠哉的状态，会不会被大哥认为是不认真对待工作呢？

露琪亚脑中各种天人交战，想得头都快要裂开了。突然，传令神机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把它拿起来看——是虚。露琪亚带着满脸失望的神色，脱掉了义骸，从窗户跳出去，飞快赶到虚出现的地点，然后一个手起刀落……

回去的时候，露琪亚并没有使用瞬步，而是选择慢慢走。她途经一条繁华的街道，每个商店的橱窗都精致到流光溢彩，人们大多三两同行，神采飞扬地交谈着，处处尽是欢声笑语。没有人能看到死神化的她，她在人流中逆行着，满身落寞。

“滴滴……”怎么又来一只虚？她有些心烦地打开传令神机，抬眼一看，整个人顿时愣住了。来的是朽木白哉的回复：这两日队务略为繁多， 回复晚了，抱歉。明日休假可去现世，正好也将你接回。

瞬间充盈起来的欢呼雀跃的心情，露琪亚将传令神机贴在了胸口，抬头冲着半空中闪亮的霓虹灯舒展开了笑容。他真的要来啦！所以明天该怎样安排呢？她几乎是蹦跳着回到了浦原商店，并无视掉了木屐帽子惊愕的眼神：怎么去砍了只虚就又精神了？

第二天露琪亚起了个大早，倒不如说是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踏实，活跃的大脑尽是在罗列着满满当当的计划。按照约定，她去到空座町河边的一个僻静的地方，为了不引人注意，白哉将使用穿界门来到此处。

还是来的太早了些，等待了很久的她还是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刚刚好，河边的水草在曳曳摆动着，穿过它们的阳光清亮无比，拂过脸颊的风也是和暖柔软的。她心底有块地方也变得莫名柔软起来，这像什么？等心上人来赴约的恋爱中的女孩子？脑中突然闪现这句恋爱番中的字眼，把自己吓了一跳。

月白色的穿界门赫然浮现在眼前，这让露琪亚在神游的心思马上收回并紧张了起来。门缓缓打开，眼前出现的这个男人让她完全呆住了。已进入义骸的白哉，着一身黑色制服，衬得他身形修长。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纯白色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锁骨隐约可见。

“特意穿好义骸才过来，这样在现世活动方便些”，白哉看她一直在盯着自己愣神，便先开了口：“露琪亚，你觉得如何？”如何？活生生的制服‍‌‌‎诱‎‎‌惑‌‍‍‌‎吧……但她还是佯装镇静地答到：“大哥穿什么都……都好看。”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他问。还未等露琪亚开口，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你还没吃早饭就来这边等着了吗？”露琪亚红着脸点了点头。“那先去吃些东西吧。”白哉示意让她带着路，自己则紧紧跟随在她的身侧。

眼看上桌来的都是露琪亚最爱的甜食，她疑惑地抬起头问：“大哥，你……”“我来的时候已经用过了”，他骨节分明又纤长的手指，自然地扣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没有被牵星箝束缚着的额前黑色碎发随意散着，为他添水的女服务生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大哥这几日好像很忙的样子。”

“嗯，原本今日也是需要加班的，但收到你的邀请后，就提前把工作都做完了。”

怪不得忙到信息都不回，原来是为了今天能来在腾时间，露琪亚这样想着，心里感觉比刚才喝的红豆热牛奶都要甜。

“吃到外面了”，白哉抬手为她轻轻抹去刚才吃甜点时嘴角沾上的奶油，手指拂过她柔软如花瓣般的唇，她只觉得自己耳畔发热。从前二人也有一起用膳的时候，但总是坐得远远的，不会像今日这般随意地谈天，更不会有如此亲昵的肢体接触。

露琪亚用完餐后，两人便一同来到街上逛着。今天大约也是现世的某个假期，街上的人流不少，比起让人眼花缭乱的各色商店，白哉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露琪亚身上，生怕她被过往的人群不小心碰到。

“现世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呢”，还是她率先打破了沉默，转过头去看他还是平日里一副严肃的神态，“大哥你今天是来度假的哦，只要放松就好，不要再整个人紧绷着了。”

“好吧……”说完他的表情就放松了几分，嘴角还有略上扬的弧度。笑了笑了，露琪亚心中一阵窃喜，脚步轻快地向前走着，并未注意到快要与她擦肩而过的一辆自行车。

“小心！”她被白哉揽入了怀中，“要注意看路，露琪亚”，他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了，露琪亚内疚地低下了头。“这边人太多了，你要跟紧在我身边”，说着他便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慢慢走着。

害羞的情绪慢慢从心底酿开，让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就牵手了呃……突然，露琪亚的目光被某个商店的橱窗吸引住了，“大哥，你快看！这个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限量恰比，是不是好可爱！”

那只恰比裹着高级而又柔软的布料，表面上细致点缀着真正的兔毛，两只天真无辜的大眼睛正对着她，惹得她只想马上抱在怀里然后各种打滚。“真的是太可爱啦，你说是吧大哥，欸？大哥呢？”她发现身旁的白哉已经不见了。

露琪亚正要四处寻找时，白哉已抱着那只限量版恰比出现在她面前：“喜欢就送你了”，“谢谢大哥！”过于激动的她本来是扑过去抱恰比的，但没有控制好力道，将白哉也一起抱住了。

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她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住了，好尴尬，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她将自己整张通红的脸都埋在了恰比里面。见怀中人没了动静，白哉终于艰难开口：“露琪亚，我们这是在街上……”

露琪亚这才慌忙松开环在他腰上的自己手臂，接过恰比后轻轻说了声“抱歉……”白哉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觉得眼前的少女不比恰比可爱得多吗？于是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提醒到：“人多，要牵好我。”

旁边有两个目睹了全程的女孩忍不住八卦着，“这个男朋友又高又帅还那么宠女朋友，两人看着好恩爱啊，真是让人羡慕”，“不对吧，我刚才听到女孩子喊对方哥哥来着”，“你懂什么，这是恋人间的小情调……”

这些话尽数传到白哉和露琪亚的耳朵中，她恨不得当场死神化，拔出袖白雪把那俩人给冻上。她试探着想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心里抽回，然而对方握得更紧了些。她又偷偷用余光去打量他的脸色，看到的仍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

正想着如何破解这种尴尬气氛，她突然发现二人已走至电影院门前，于是灵机一动：“大哥，这个就是之前我说过的不敢一个人看的恐怖电影，你可以陪我去看吗？”“好”，入场前，白哉还颇为体贴得将那只硕大的恰比寄存了起来。

当所有的灯光都暗下去的时候，黑暗中的她才感觉彻底摆脱了刚才尴尬的气氛。电影开始就很激烈，具有强烈视觉冲击感的恐怖镜头一个接着一个，她也跟着其他人时不时发出惊呼声，同时还用力攥着白哉的手。

更甚至，干脆抱住了他整条手臂，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偏过头，几乎贴着她的耳畔问：“真的有那么吓人么？”“真的有！”她也把头转了过来，两人的唇就这样轻轻擦到了，一瞬间又慌忙躲开……

露琪亚的小心脏在黑暗中砰砰作响，庆幸此时荧幕上的光线并不明亮，似乎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吧，她自欺欺人地想着，意外而已，离得太近了，下次注意就好了……

然而这部电影开头甚是精彩，到后面竟变得又臭又长，前面令人恐怖尖叫的镜头几次反复后也让她觉得麻木了，再加之这两日都没有睡好的缘故，她渐渐有了困意……白哉觉得肩上一沉，才发现露琪亚已经靠着他睡着了，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好让她在自己怀中睡得更舒服些。

露琪亚是被其他人的惊呼声吵醒的，电影还未放完。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抱在白哉的怀里，而那个人也睡着了。他一定也很累了，为了来现世陪她一日，不知背后疯狂工作了多久。

他的脸庞在荧幕的光线里在明灭着，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投在下眼睑上淡淡的阴翳。她忍不住去贴近了看这张丰神俊朗的脸，白哉就在此时睁开了双眼。借着幽暗的光线，她意外得发现他深沉的双眸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两人就这样无言对视了许久，黑暗中的手臂蓦然收紧了，她跌入那个吻中，坠得很深很深，直至无法呼吸……

电影的片尾曲响起，灯光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他们便分开了。露琪亚抬起湿润的紫眸，羞怯地望向他。“我们该出去了”，白哉伸手顺了她有些凌乱的短发，然后牵着她起身。

外面天空已然换成了夜幕，她抱着恰比，尽量阻挡着并行的二人之间的视线。天色已晚，他们也该回尸魂界了吧，她想，等回到朽木宅邸，他会又变回那个跟她有距离感的兄长，然后她就可以假装不记得刚才发生的脸红心跳的一切。

“那是什么？”白哉指着远处一个巨大而璀璨的建筑物问到。“是摩天轮，人可以坐上去，然后等它升到高处，就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了。”她回答说。“那我们去坐吧……”

露琪亚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摩天轮感兴趣，只得跟着他进去了那个小小的格子间。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整座城市都在他们脚下流光溢彩。其实她前不久刚独自一人坐过，高处的风景总是惊艳异常，身边却无人分享。

“露琪亚，我记得你喜欢在高处”，白哉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是的，大哥，在高处看到的景色与在地面上大有不同呢。”

白哉来到她身侧，俯身同她一起观赏着，那股淡淡的只属于他的桔梗的香气幽幽地探入她的心底，她又想起刚才黑暗中的那个吻。

在影院驳杂的各式海报中，她匆匆瞥过，记住了一句不知名的电影上的台词：“我宁愿陪你度过凡人短暂的一生，也不愿一个人看尽这世界的沧海桑田。”

但死神的生命并不短暂，沧海桑田也许真的会有看尽的一天，然而她想要去陪伴的人，只有那个总是坚定走在她前方的，给予她所有庇护的身影。

她转过身去，又一次拥住了他，将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了句谢谢。他轻叹了口气，收紧了手臂，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们今天这样像是在约会”，露琪亚红着脸说着。

“嗯，那你过得开心吗？”白哉问她。

“超开心！”

“那以后有空的时候，我还会再陪你来。”

“真的吗？”

“真的……”

地狱蝶在上下翻飞着，在二人眼前徐徐展开熟悉的瀞灵庭的景物。

“今夜这边的月色也是一样的美丽……”朽木白哉心中暗暗想着。

-----

lofter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