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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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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哪一世更美

-----正文-----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石云暖在事业上这么多年无一点坎坷,从他青梅竹马的妻子蒋娘子病逝后,一心扑到康国大业上,这么多年来混到了镇国将军,也有过赫赫战绩,当得起列国名将,这年却栽了大坑。

他坐在城头上,嘴里泛着苦意,刚刚剑已经横在颈上,手却被箭刺伤,疼极了忍不住一缩,却连以死报国都没机会了。

夕阳火红,那位庄国国君一身铁甲走上城头,这城石云暖守了一个月,可惜,可惜国内动乱 ,他无粮无草无支援,孤城一座,到底是败了。

“你是镇国将军石伯知,”那庄国国君说,他声音其实很好听,眼睛也意外的清澈,虽然面上带着玄铁护具看不见脸,但是个让人心生好感的人。他看向石云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他绑起来。

“将军是帅才,”临走之前,庄国国君这样说。

再次相见,他已经在大狱里呆了三个月,不过也许是受了吩咐,待遇倒还是挺好。

他是作为降臣来观看大典的。

皇帝身穿帝王衮服,面容英俊而且威严,他在日光中缓缓走向高处,黑金色礼服下,那张面庞同样耀眼。

石云暖在心里啧了一声。

天之骄子四个字,石云暖必须承认,姜山保担得起。

他和姜山保都是名将,也不是没有交过手,但除了最后一次,大多时候两个人都避免正面交战,石云暖知道自己的战风比较迂回,并不适合和姜山保硬碰硬,而姜山保,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力还不足。

最近的一次他俩各自骑马在江边对峙,铺天盖地的黑云和旗帜,石云暖持鞭对对面拱了拱手,扬眉一笑带着队伍离开。

那时候还不适合直接对上,很明显姜山保也知道,所以石云暖退的从容不迫,在他转身以后,姜山保也挥手示意离开,两方人马奔赴不同的方向,谁能想到没几年后又一次的相遇呢?

大典之后不久,姜山保邀他谈一谈。

姜山保言辞恳切,说的非常质朴,请他为新朝效力,他说了很久,石云暖只是听着,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七年前,你我曾在江边一见,石将军风采,令朕炫目。”

石云暖笑了笑,说:“那我也一样。”

他出去的时候姜山保身边的大太监送他,给他披上斗篷,并说早就给他找好了宅子,石云暖呵出来一口气,感觉步履维艰。

他不敢不应,不为了他,也要为康国的子弟想想,朝上多一个南国人,也就多一份力。

尽管七年前,他其实根本没看见姜山保的样子。

第二日,石云暖受安乐侯 ,原本他麾下的五万精兵重新回到他手下,这份大礼石云暖是万万想不到的,他匆匆求见姜山保,请他不要这样。

他被吓到了。

姜山保却笑,说好兵对良将来说仿如臂膀,他实在不愿石云暖被砍去双臂,要是石云暖实在惶恐呢,就好好平一下北地,他看那群胡人不顺眼很久了。

石云暖爽快答应了。

这位皇帝看起来是个仁义之君,天下百姓,也算是有福了。

石云暖说到做到,之后半年,他差不多住到了北境,朝中姜山保压着,他一路高歌猛进,硬生生驱逐胡人三百里,传出来战神名号。

“我就知道我眼光没错,”姜山保得意道,他这时候正在和丞相王才德聊天,王才德自他少时随他征战,是他的谋主,两个人关系也一向不错。当初姜山保出征,王才德和当时的大将军郭谦看家,最后郭谦守廉城,王才德守都城,可惜郭谦却战死,算是姜山保心里的遗憾。

“陛下自然是不会错的,”王才德恭敬道,“臣这回来,是一事奏。”

“什么事?”

“恳请陛下广开后宫,采淑女,立皇后。”

姜山保少时有个妻子,是他出身之国的公主,可惜当初另一位名将叛乱,这位公主就此殒命,姜山保对情爱天生不感兴趣,以至于如今后位空虚。

“不干,”姜山保直接道,“没兴趣。”

他这样子已经七年了,王才德知道劝不动他,但如今姜山保并无子嗣,姜山保又是孤儿出身,甚至没有个旁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连站队都不知道如何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他走后,姜山保揉了揉额角,少年时和妻子其实没有见过几面,自然也没什么深情,他只是七年前,在江边看见和自己对手的敌国将军,忽然动了心而已。

一时瑜亮,可是他却为对方风采着了迷。

一个月后,石云暖回京,姜山保亲迎。

远方滚滚尘土,将军神采飞扬一如往昔,七年时光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依然是康国的名将。

当然,现在是他姜山保的将军了。

封赏,赐官,步步都是做习惯的,姜山保心情实在开心,半夜要拉着石云暖一叙。

他其实有些醉了,眼睛迷蒙,看不出来深沉威严的帝王样,石云暖毕竟是降臣,不好拒绝,只好陪着哄醉鬼。

也就是敷衍着答应一下他听不清的呓语,石云暖并没有当回事,没想到第二天一身便衣的姜山保忽然来找他。

“伯知昨天不是答应了一块赏花灯呢,走吧?”

石云暖自动忽略了姜山保顺口的字,想了想昨晚似乎真的答应过,行吧,那就去吧。

不去又能怎么办?惹姜山保大怒吗?

“伯知要是不想去,就别勉强,”姜山保忽然说,“这种事,勉强不来的,朕不会因此动怒。”

石云暖愣了愣,笑着说:“无妨。”

说是逛花灯,两个人却自然而然的聊起来其他,姜山保是个话题高手,他从当年战事谈起,自然而然的聊起来治国策。

他们都是名将,姜山保这个话题石云暖不可能接不上,等悠悠闲闲准备回去的时候,石云暖才发现自己说了一路。姜山保是个好君主,他想,也是适合这天下的君主,当然……石云暖想了想,也承认,假如他们不是对手身份相遇的话,也会是好朋友。

他想再来一次,他是愿意跟随这样的君主的。

姜山保气定神闲。

之后姜山保找他就频繁了起来。

不仅仅是战策,包括治国方计,姜山保也会谈,而石云暖必须承认,他们的理念十分相似,除了有时候他觉得姜山保还是有些软,但再一想,要不是因为心软,他石云暖早就投胎转世,还能在这里么?

姜山保甚至会留他在书房批折子,刚开始石云暖还想谨慎一点,姜山保却说无妨。那就无妨吧,乖乖当个小学生。

有一天,姜山保忍不住感慨:“要是能早些遇见伯知就好了。”

石云暖愣了愣,心里忽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种感觉在姜山保一次又一次拒了立后的折子后开始疯狂生长。

终于有一天,石云暖喝了点小酒,觉得也就这样吧,他迟早也要问个清楚的,同时姜山保摆了一桌酒,派了大太监去请他。

是姜山保先开的口。

他说伯知知不知道我是个贪心的人?他指着窗外的江山,说我这个人啊,有了一点还想再多有一点,姜山保顿了顿,最后没有拐弯抹角,说,七年了,我喜欢你七年了。

石云暖愣在那里,茫然开口:“为什么要今天说这些。”

一封折子递到他手上。

胡人要打回来了。

石云暖知道自己多想了,他松了口气,笑着把折子放进怀里。

他说:“其实今天我来,是和陛下说同一件事的。”

“我也喜欢您。”

五个月后,石云暖带着满身荣耀,京中嫉妒的目光重回北地。

此后两年,他和他的人马一直没有回来过,石云暖揉揉额角,心里有些发慌。

他在草原里行进了半年,整整半年音信断绝,姜山保是知道的,他这回要打到胡人的老家,给中原几十年安宁。他现在终于做到了,心里却意外不安。

也许是草原人奇异的眼神,也许是军中将士也开始想家了,反正他就是焦虑,石云暖缓缓吐出一口气,下令回城。

等到靠近城池,却看到那里改旗换帜,他心下一沉,就见城门大开,面容陌生的官员出来劝降。

前朝已废,新皇继位,石云暖脸色惨白,他听见自己问:“德定皇帝呢?”

“哪里还有什么德定皇帝,那是庄废帝,如今的天下,是王家的天下,陛下说了,您是一代战神,待您回京,仍高爵厚禄以待。”

一朝宫变,心软的皇帝死在害怕下场的旧臣手里。

石云暖收手,剑尖从官员的胸膛抽了出来。

他面色惨白。

之后他花了十年,一点一点打了回去。

姜山保是仁君,王才德却也是明君,百姓固然念着姜山保好,但王才德却也干的不差,可他石云暖却不服气,王才德还没有让他服气的资本。

王才德为了防止重蹈旧辙,早就杀死包括刘山在内的诸多将领,他知道石云暖手中有精兵良将,本来打算先笼络过来徐徐图之,可石云暖却根本不给他面子。

石云暖天生就占一个优势,他是康国人。

天下动乱已久,康国人对新朝多有不平之心,石云暖却是他们耳熟能详的战神,但石云暖没有先回南方割据,而是硬要从北地打回去。

“这是我出京的路,”石云暖说,“我还要这样回去。”

他做到了。

可这回江对面却没有人和他对视,南北再次一统,石云暖打进京城那一天,王才德仓皇逃走,却被石云暖身后的少年人一箭毙命,此人是石云暖收养的义子,跟随石云暖时才十五岁,石云暖便叫他十五,后来传来传去,这孩子的名字就成了石五。

石云暖义子不少,平时石云暖信奉放养政策,现在能得他重用的也就十五十七两个人。

同年,石云暖一统天下,称帝。

他沿用庄朝国号,定年号为继统,从进京开始就大肆清洗王才德的旧臣,这一切直到和他内应的韩康成都看不下去,要来找他。

韩康成是姜山保心腹,一腔忠心,石云暖也优待他,两个人话不投机,韩康成气急了,忍不住道:“你当初要是不去什么草原,驰援回京,又如何落入这般境地,你道你不是害死他的人吗?”

他话说完就知道不好,跪下来请罪,然而石云暖只是遥望远方,回答说:“是啊,你是,我也是。”

要是没他石云暖,姜山保可能会过的更好,他要是有继承人,有皇后,会不会王才德就不敢动手?

石云暖忍不住想。

继统七年,封义子石五为太子,命其改姓姜,定名姜义,认到姜山保名下。

石云暖不是姜山保,虽然也是明君 ,但手腕酷厉,朝中这些年并不敢有不服之声,他把集权二字发挥到了极点,立不立后,封不封太子,怎么封,都没人敢跟他对着干。

继统八年,石云暖禅位。

禅位后,十五要和他谈谈,这些年石云暖冷心冷面,他们做小辈的,也是恐惧大于亲近。

“儿臣实在不懂,”十五问他,“为何要儿臣改姓姜,而不是石?”

他是跟着石云暖长大的,对于没有见过的面的姜山保没什么印象,最崇敬的是石云暖。石云暖听他发问,反而笑答:“我还以为你早就想问了,我这些年,只是替故人守江山而已。现在,要还给姜家了。”

十五忽然忆起,这么多年,凡是提起姜山保的时候,石云暖从来没有称过朕。

他躬身,没有继续问。

石云暖禅位的说法是要求仙问道,他先在京中坐镇了两年,确定十五能撑得起,才离开京城,飘飘荡荡了六七年,在游山时含笑而逝。

一梦醒来,回来少年时,他忽然想起姜山保抱怨错过了彼此少年,收拾行李就去北方,当他在城下看到少年姜山保时,他却恨不得逃跑。

那少年意气风发又一脸稚气,和他印象里的威严帝王并不一样,石云暖望着那张脸,忽然意识到,他的姜山保,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唯一的信念,只剩下除去姜山保无用的柔软——他想看见姜山保国祚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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