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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狗蛋其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林雩,铁柱很喜欢这个名字,他是村里为数不多上过几天学的人。
“风乎舞雩,咏而归”,铁柱觉得狗蛋就是这样的,他好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每天都乐乐呵呵的,从村子的这头跑到村子的那头。
有时候看见他,他在躺在树上,有时候看见他,他趴在草垛上,好像在哪里都能玩的起来。
铁柱很少看到狗蛋露出难过的表情,或者是哭泣,除了他做得太狠的时候,狗蛋被爽到哭。但铁柱觉得那个时候的狗蛋应该不是难过。
所以当铁柱给狗蛋脚脖子上药油,给他揉脚踝,却听到狗蛋发出低低的啜泣声时,他有点发愣。
他以为是自己手上力气太重了,把他弄疼了,但随后意识到,这个人连被树砸了都不会说一个疼字,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痛就哭呢。
他抬手抹掉了狗蛋脸上的泪,凉凉的,落到指尖的时候却烫得铁柱心慌。铁柱把指尖放在自己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苦的。
铁柱小时候也总是哭,他没有娘,只有一个当村长的爹,他爹又总是不着家,所以经常留他一个人在家。铁柱就自己一个人坐在院门槛上,抱着自己的小膝盖,等他爹回来。
等啊等也等不到,铁柱柱觉得自己被爹爹丢了,就难过地流泪,哭得可伤心,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还不小心吃到了,咸得铁柱哭得很厉害了。
但是狗蛋的眼泪是苦的,铁柱想不通。
他今天回家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爹屋子里有人在讲话,铁柱悄悄凑到门口听,听见有人说找什么人,然后又听到了林雩的名字。
听到这里他才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因为狗蛋没来烦他。
所以他才会跑去狗蛋家,结果看到狗蛋侧躺在屋里,脚脖子肿得老大,跟馒头似的。
铁柱看着屋子里就狗蛋这么一个人,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他以后出了事儿,都没人知道,就这么死在屋里了,也没人替他收尸。
狗蛋的皮肤很白,好像晒不黑似的,村里的丫头都没见着有比狗蛋还白嫩的。铁柱爬上床,从后面把狗蛋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头卷着狗蛋的头发。
要好好劝劝狗蛋,还是得让他攒钱娶个媳妇儿,不然他总是要担心是不是会出事儿,直男铁柱如是想到。
4
狗蛋醒来的时候感觉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顶着了,他一转头看见铁柱熟睡的大脸,内心绝望地骂铁柱狗东西。
他动了动脚脖子,发现好像没昨天那么痛了,低头看了一眼,应该是铁柱给他上了药油。
铁柱胳膊重,他推不开,干脆自暴自弃地继续躺着。
他已经躺了约莫有十二个钟头了,估计也没怎么换过姿势,因为胳膊酸麻得很。
前几天村长来找过他,他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跟铁柱瞎混被发现了,结果村长只是问他是不是姓林。
这么一问,狗蛋才想起来自己有个装模作样的名字,平时村里人狗蛋狗蛋的叫多了,他也就忘了自己原来是有正经名字的。
他盯着房梁,嘴里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林雩。”
有点陌生,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名字了,以前只有桥边的一个疯子喊他林雩,其他人都管他叫狗蛋,后来疯子死了,没人喊他林雩,他也就忘了这个名字了。
狗蛋突然想知道铁柱叫什么名字,反正肯定不是铁柱,可他只知道铁柱姓张。
他推了推铁柱,没推动。
他低声暗骂:“狗东西!”
话音刚落,脸就被掐住了,狗蛋嘴巴被迫嘟起来,话也说不清楚,“晃开偶!”
“骂我干嘛?”
铁柱松开了手,等着狗蛋解释。
狗蛋懒得解释。
骂人还需要理由?不痛快就骂了呗。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狗蛋开口了。
“哥,你大名叫什么啊?”
铁柱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张毅。”
狗蛋没说话,也没其他反应,只是闭上了眼睛。
“坚毅的毅。”
狗蛋还是没说话,就在铁柱以为狗蛋又睡着的时候,狗蛋突然出声了。
他说:“真好。”
狗蛋又问坚毅是什么意思,铁柱告诉他跟坚强是一个意思。
狗蛋知道坚强,就是死扛着也不说一声苦,他觉得这个词跟自己还挺配,于是自动四舍五入觉地得铁柱跟自己也挺配。
他又重复把坚强念了好几遍,最后念成了强奸。
然后他就被铁柱给“强奸”了。
真是狗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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