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忘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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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曹操以“维持魔法界秩序之人”自居一样，司马懿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为他的主人曹操办事，每当那些受害者们诅咒、辱骂他时，他总报以冷血的表情，不懂得他们为何愤怒。

司马懿认为他们莫名其妙。他们只恨司马懿，却不恨自己的弱小，仿佛他们是天经地义要过平静快乐的日子的。

受害者辱骂他的无动于衷，辱骂他只能从别人的痛苦中汲取快乐，司马懿也从来不屑反驳。

可他知道他从来没有快乐过。司马懿想，快乐只是生活的调剂品，不是必需品，神经病才会为快乐而活。他只从他人的苦难中汲取平衡感——一种残忍的平衡感，让他感叹一声众生皆苦，不独我一个。

但司马懿从来不提自己的苦难。比起让别人同情他，他更希望别人惧怕他，就像他自己惧怕曹操一样。“强权”对司马懿来说是个很微妙的词。他被强权所害，家破人亡，灵魂却仍下意识地追逐着它。

他在矛盾中活了一年又一年。世界笼罩在极夜中，不知白昼何时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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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生的变数是诸葛亮。

那是个与他完全不同的孩子。他没有负担，没有困扰，肆无忌惮地在学校中展现他的天分。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名义上是他的监护人，实际没有多约束过他，甚至诸葛亮和司马懿交了朋友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候司马懿以为自己回归正常了。能和同龄的其他孩子们友好相处，会因为今天学校的午餐只有豌豆泥而没有马铃薯抱怨，还会和诸葛亮周瑜他们一起干坏事，比如在格兰芬多的宿舍里烧烤，把一整排的窗帘全部点着。

诸葛亮拉着他的手，把他拽进了一个新的世界。他只需要呆在诸葛亮身边，就可以逃离曹操，逃离极夜。司马懿默默地联想，诸葛亮本人也许就是一个新世界。

平静快乐的日子会让人放松警惕。他只知道诸葛亮的现实是他的美梦，却不知道美梦是要醒的，而现实不会。

曹丕穿着新制的斯莱特林制服，扑到他身上的瞬间，司马懿没有像从前一样第一时间去讨好这个主人的孩子，而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诸葛亮。

他们原本是并肩走着的，由于曹丕的突然袭击，司马懿停顿下来。诸葛亮此刻走在他面前几步，错愕地回头，和他短暂对视了一下。

曹丕裹着司马懿的袖子撒娇：“仲达，父亲要我来找你。”

司马懿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几乎出于本能，他扬起嘴角笑了。

这一笑成为某种信号，诸葛亮很快地把头扭回去继续走，留下司马懿和曹丕在原地。

曹丕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一整年没有见到司马懿了，兴奋过头，没察觉到司马懿频频瞥向诸葛亮的眼神。

那是毒蛇发动突袭前的眼神，含着阴冷与杀意，还有对食物的原始冲动。

不要走，诸葛亮，你不能走。司马懿死死盯着那个远处的身影，执拗地幻想。我不想再回那个漆黑的世界了，救救我，诸葛亮。诸葛亮，诸葛亮。

他从美梦中猛然惊醒，其实谁也救不了他，他终究还是要忍受他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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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把自己切割成两个人，一半是曹操的手下，一半是诸葛亮的挚友。他小心翼翼维持着两边互不干扰的状态，按照不同需求出演着两个相似但不相同的司马懿。

他一开始以为他会厌恶为曹操办事。然而实际动过第一次手后，他发现他在冷血无情这方面颇有些天赋，随后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是曹丕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顺从主人和小主人的一切命令，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没有感情的机器。

在诸葛亮身边的司马懿又是另一个人。司马懿常常阴晴不定，比来自拉文克劳的诸葛亮还要像个拉文克劳人，古怪而孤僻。他的特立独行表现在各种方面，如果说霍格沃茨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崇拜诸葛亮，司马懿就是那唱反调的百分之一。可诸葛亮就喜欢这样的司马懿，看他的时候眼前滤镜有十层厚，顶着周瑜无语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向他示好。

直男如周瑜有时也会陷入迷惑：“你俩到底是真在一起了还是开玩笑啊？”

诸葛亮若有若无一笑，“我在追，是不是呀小懿？”

“……那真是谢谢你，帮我把庄周教授的作业做了吧。”司马懿说。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你换个别的要求？”

司马懿随口一提，“那把你魔杖借我玩玩吧。”

哪知诸葛亮二话不说，立马主动上交。

司马懿下颚绷紧一瞬，不动声色地继续把玩着诸葛亮的魔杖。他挥了几下，对诸葛亮说，“我用不了它，你的魔杖好像只听你的话。”

诸葛亮好像早料想到了，轻轻在魔杖上拍了拍，像在对待一只宠物猫。魔杖发出一声鸣响，司马懿又念了个荧光闪烁咒语，魔杖温顺地闪烁出白光。

周瑜看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么惯着司马懿，哪天他要你帮他杀人越货怎么办？”

“你会吗？小懿，”诸葛亮欣赏着魔杖前端稳定柔和的光束，“你需要我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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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司马懿看着眼前已经完成的法阵，长长舒了口气。

这里是拉文克劳塔的冥想室，整个霍格沃茨城堡中的最高处。诸葛亮曾经把他邀请到这里，美其名曰陶冶情操，趁着他迷失于吊顶的鹰状吊饰时正大光明地吻了他。

我还在做梦。司马懿想着，却顺势闭上眼睛，缠绵地回吻了诸葛亮。但我不想醒，至少别是现在。

地上的法阵慢慢褪色，隐没在玄色的地毯中，司马懿没再管它，望向冥想室的大门。

那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诸葛亮走进来。

这是孙策死亡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之后，司马懿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诸葛亮帮他给课程销假，撒了一连串的谎骗周瑜司马懿临时有事离开了学校，忙上忙下。这时他才真正有了种和司马懿绑在一起的感觉，紧张又兴奋。

“司马懿……”

“你真的来了，”司马懿慢慢靠近他，整个人软软地塌在诸葛亮怀里。他感受着诸葛亮突然急促的心跳，“你不问我这几天去哪里了？”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诸葛亮摩挲着他的后背，不知道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你随时可以回来，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一切。”

“唔。”怀里的人像猫一样应了一声。诸葛亮还想说什么，忽然脚下一亮，他分神去看，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圆形法阵的正中央。

“你骗我？”诸葛亮不可思议，“你说你要……”

“我说我要结束这一切。”司马懿依然窝在他怀里，阖眼享受着，“还有，诸葛亮，下次不要再把魔杖随便塞在袍子里了。”

房间中蓝光明亮。诸葛亮瞬间感到天旋地转，眼前走马灯般闪现过无数画面。听说人只有死前才会回忆自己一生的快乐时光，诸葛亮悲哀的想着，谁能想到他都要被司马懿杀了，满脑子都还是司马懿的身影。

“Obliviate。”

司马懿抱住他逐渐脱力的身体，凝视窗外无尽的星空。

“一忘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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