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蓝色的阴影中，摇摆不定的鞋变得潮湿、柔软，像是两颗浮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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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三O君搬走前告诉我，那天是他带那个小孩去人事部填表的。“他到的还挺早的，柜台的人就叫他先上楼等，我那天刚好忙，他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可能就继续下楼等了吧。后来？哦，后来我带他逛了一圈办公室，给他指了下大家的名字。”

“大学毕业？不，是刚刚高中毕业。”三O君补充道，“他刚刚考上了东京的大学，暑假没事干，家里人好像是公司的高层领导，就过来让他帮帮忙。加油！不要让这位小少爷失望。”

我问这位实习生有关事的理由很简单，就在刚刚吃完午饭时，领导把我叫去办公室，并且嘱咐我好好带新来的实习生做项目。而追溯到更早一些的清晨，正当我到早了公司，准备去同层一个隐秘的小隔间打盹时，看见这位实习生——那个年轻的大男孩，拿了本书坐在隔间的红沙发上，他桌前摆了一杯泡好的红茶，还有一瓶苦橙花味的香薰。当墨绿色的厚重窗帘被人拉起时，丁达尔效应产生的金色光柱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想睡觉，”我说。他头也不抬的回道，“你可以睡别的沙发上。”

这很显然是一场小孩子气的报复。报复我昨天的谎报名字，但是他又帮我把我那片区域的窗帘和上了，找了最舒服的枕头递给我，并且帮我泡好了巧克力奶。我靠在离拉起窗帘最远的昏暗那侧，他坐在最近的明亮的那侧。一片安静中，只有书页与书页间翻动的轻微声音，接着这些声音也渐渐没有了，色彩与触觉也渐渐失真起来。

黑暗与安静显然容易让人放松，苦橙花味的风吹过我的脸上，就在那一刻，那一瞬间，对上波长的两个世界好似重叠了，闪电一般，被撕裂一个大口的世界里涌进了银河般倾泻而下的水，水悄声无息地灌满整个城市，并迅速的高涨起来。它本身是淡红色的，浑浊，冰冷，并且带着其他不知名的粘液和被稀释的附着物，但灌进这个金色阳光窗口的水是淡粉色，更明亮的地方是玫瑰的金粉色。水只浅浅地灌到了沙发的一半高度，像一大滩粘稠的、颜色明丽的果冻。它把我们放在地毯上的鞋托起来，在深蓝色的阴影中，摇摆不定的鞋变得潮湿、柔软，像是两颗浮动的心脏。

像是恶魔的心脏。我平静地这么想，注视着水面：下一秒世界重新变得清新、明亮，毛绒绒的地毯上摆着两双干燥的鞋。我躺在沙发的枕头上，对面的实习生拽紧书页，发出轻微的响动，他微蹙的眼在一瞬间和我对上了。

“你也看见了吗？”他问我。

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选择迅速移开了视线。“上班时间到了，”我对他说，“你不想工作第一天就被说偷懒吧？”

但被领导分配好工作的现在，我不得不直接与他面对面。这位年轻的实习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大概是不久之前，”他断断续续地讲道，“我偶尔能听到，或者看到一些声音，一些画面。与其说是休息不足的幻觉，更像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世界……一个十分残暴、血腥，只存在厮杀的世界。因为只有我有过这种感觉，我一直以为只是错觉而已，但你也看到了吧？”

我的本意是不深究，将这件事一笔带过。但他当时似乎理解为了讲述的时机不对，所以才向领导提出将工作地点调到我的隔壁。“是的，”我不得不回道，并思考如何躲开这位过分执着的实习生，偷偷溜去小房间睡会儿觉，“先不谈论这个话题，你把这份公司资料看看。”

“好，”他点点头，却没有动，“那么，下班后我再找前辈商量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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