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阳早早地就开车来机场等爸爸,这次与往日不同的是,爸爸还带来了俩朋友。自从昨天上午,接到这个通知,彦阳就忙乎了一天一夜。
消息还是那“跟屁虫”张阳告诉他的,老爸只说让他给客人收拾房间,再就没有了回音。
彦阳一直这样称呼张阳,因为老爸对这个学生比对自己这个儿子好,自己上大学的费用他不管,反而拿钱给他的学生读研负担,这是什么道理?
他不能不嫉妒他,不讨厌他,所以即便是在家中遇到了,他也置之不理,就算张阳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勉强地点个头回应。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
而张阳却一直视而不见,该怎么招呼还怎么招呼。彦阳知道他是看着爸爸的面子。
爸爸的病号朋友也太多了,彦阳认都认不过来。现在出个门也不消停,还要往家里领,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彦阳心里愤愤不平地发愁家里的卫生,只好花钱找了小时工来帮忙才收拾利索。
因而今日来接爸爸,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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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云雾里穿行,彦波希的心也跟着在云雾里缭绕翻腾。
这次来香洲虽然没有见到小满,可是却找到了她的所在,还认识了他的同学和领导,也算不虚此行。
望望身边的这两位新朋友,彦波希心中慨叹人生奇缘。
孜孜以求不一定得到,不期而遇也结良缘,真应了那句俗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钱程和李铮都要给他联系满庭芳,彦波希拒绝了,“还是不要打扰她学习了,既不得见,反让她着急,等她回来再联系吧!”
钱程和李铮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勉强。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件让他忧心的事。一是那片荒废了的山梁药谷。不知道大娘的儿子是什么意向,二是自己向有关部门反映的那个药材批发市场售假问题有没有得到及时查处解决。
两件事都很重要,但自己却又无法靠上解决,所以心中有些着急。
“老兄,想什么呢?”
李铮亲切的笑容展现在眼前。
“没想什么!”彦波希报以微笑,他抬手看了看表说,“再过一小时,我们就到了,要是觉得累,你们可以睡会儿!”
“我不睡,我要珍惜和老兄在一起的时光,我怎么能舍得睡啊!”
李铮的话总是那么得体,叫人听了心里舒服又欢喜。
“呵呵,李行长拍马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啊,徒弟,学着点啊!”
后座的钱程,拦着张阳的肩膀,及时讽刺道。他跟着彦波希论辈分,笑称张阳徒弟,可自己也不知道能传给人家什么术业。
“我认为你师兄识人的眼光比你强,他那可不是拍马屁!”
张阳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拿下来,反唇相讥,并不买他账。
“不是拍马屁,那是拍什么?”
“他那是报佛脚!”
张阳说着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念佛的样子,可脸上抖动的笑容却出卖了自己。
“你小子,好好跟着学,争取青出于蓝胜于蓝,你看看,你师父受多大的待见,能让李铮这样的人小心侍奉的,可没有几个人啊!”
“嘻嘻!”
张阳有些得意忘形。
飞机准时着陆,张阳去取行李,彦波希就领着李铮和钱程往东门而去,按照约定,彦阳会在那里等他们。
随着人流涌出,彦波希看到了彦阳,他那超出普通人一头的身高,非常显眼。
二人走到近前,彦波希给李铮和钱程介绍,“这就是犬子!”,又对彦阳说:“这是李叔叔和钱叔叔!”
“两位叔叔好!”
彦阳礼貌地打招呼。
“老兄,公子相貌惊人啊!啧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李铮禁不住赞叹,钱程只看着他暗笑。
“混小子,不听话!”
彦波希替他谦虚了一下。
“这个基因决定性,可真是没办法啊!我觉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钱程觉得自己绝不是拍马,彦阳当得起这句夸赞。
父子二人的相貌非常相似,但此时彦阳的青春气息盖住了彦波希的经世沧桑,整个人挺拔俊逸英气逼人。
张阳拿来了行礼,一行人就说说笑笑地走向停在路边的小轿车。
彦阳驾车飞奔,彦波希沿途介绍。
汉中虽地处中原,但并不像李铮和钱程想象的那样落后,只见群山环绕,碧水穿城,隧道似潜龙,立交成阡陌,千年古城传颂英雄慷慨,国之中原逐鹿万马嘶鸣。
一小时的车程,便进入汉中了市区,穿绕几街几巷,车驶入一个不大的小区,护门石上隶书四个大字“翰墨新苑”
小区虽然已经不是很新,也算不上高大上,但从它的建筑风格、施工质量和周边环境打造上来看,很有品位。
“我们到家了!”
彦波希指着一座三层小楼对二人笑道,游子归来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随他拾级而上到二楼,开门入户,一个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家便呈现在眼前。
“哟,哥哥的房子蛮宽敞蛮漂亮嘛!”
钱程抢先夸赞。
彦波希留意到了放在玄关柜上的那瓶康乃馨花,感到有点意外,不由自主地把惊喜的目光投向彦阳。
“都是刘姨弄得,没我什么事!”
彦阳耸耸肩,反转了双手,无所谓的样子,他不想冒领这份功劳。
张阳却不管他,费力把行李箱拉进客厅一扔,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喊道:“累死我了!”
彦阳撇了撇嘴,“真能虚活!”上前几步,把行李箱推进了储藏室。
彦波希见状就请两位新朋友到书房休息。
书房挺宽敞,一排排的书柜是这屋子最多的摆设,书架上整齐地立满了各种书籍,让这间屋子向外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靠墙安放了一桌两椅,是典型的明代家具样式,钱李二人坐到椅子上休息。
“呀,这才是真正的书房啊,呵呵,老钱,让彦大哥一比,咱们家的书房那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大象喽!”
李铮由衷地赞叹。
“是呀,我们是赋予风雅,彦先生那才是真正的饱学之士呢!我算是开眼界了!”钱程随声附和,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低头端详座椅,“就是咱坐这椅子,恐怕也得几百年历史了吧?”
彦波希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家唯一的祖传古董!”
“哟,还是篆字纹呢,是红木的吧?”
钱程像个行家一样摸着椅子扶手问。
“这个,不太清楚!”
彦波希打开加热器,为他们煮水,彦阳从厨房端出了事先洗好冷藏的两盘水果,一盘送去书房,一盘拿到客厅。他见张阳伸手,上去照着手拍了一巴掌,“洗了爪子,再拿!”
“我就不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放心吃,死不了!”张阳故意气他。
彦阳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心想:“贱民就是贱民,永远成不了贵族!”,他接着没好气地问他:“你说你个医生,竟好意思说这种话!哎,今晚上你准备去哪儿睡?看在你给我回信的份上,我可以去送送你!”
“好你个彦阳,还真要卸磨杀驴啊!”
面对彦阳吓的逐客令,张阳心里有些发灰,同时也埋怨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平时自己来都睡在老师的客房里,今天来了这些人,自然是不能再睡了。
“大不了去睡大街,正好体验一下古代的落魄书生露宿街头的滋味,好在夏天也不冷,就是蚊子有点多,不过也没关系,我用点艾叶搓个火绳烧烧,蚊蝇自然不敢靠近我!”
张阳抱起臂膀,看着彦阳满不在乎地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啊,你愿意为嗜血昆虫做点贡献我也不拦着!”彦阳对着他瞪眼,一跺脚要离开。
“那要不然,我去定个总统套房试试?”
张阳乜斜着眼讪笑,仰脸挑逗他,心中颇有快感,他知道彦阳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真然他露宿街头。
他就是要挤兑他一下,也好帮他卸掉伪装,拿真性情对人。
“要显摆,回你老家去!汉中庙小,没有你想要的总统套房!”
彦阳果然生气,抄起几上的果盘不让他吃了,干脆都送到书房。
张阳此时想起他和老师商量的一件事情。
他曾试图把彦阳当成一个心理有病的人去分析,探究,干预,后来被老师知道了,老师对他说:
“彦阳的事,还是我亲自来解决吧!”
可现在看来,老师并没有解决,彦阳还是老样子。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彦阳原本内心热情似火,表面却要装着冰冷如雪?难道这不是另一种矫情?
书房的门开着,笑声从里边传出来,张阳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里边的谈话。
“爸爸、叔叔,准备吃饭吧!”
“你已经准备好饭了?”
是老师喜悦的声音。
“中午就让刘姨回来煲好了鸡汤等着您了!还炒了几个青菜,现在保着温呢,都怪累的,就先将就一次,别出去了。”
许是因为有客人在场,彦阳说话听起来很有分寸。
“看看这孩子,想得多周到!哥哥,你可是有福了,这么好的儿子!”
这是李铮的声音。
“哥哥,你儿子有没有对象?要是没有,我看你干脆就和李行长结个亲家吧,她那女儿今年十八,那可是豆蔻年华,美貌如花,贤良淑德,高贵典雅,和贵公子相配,那一定是琴瑟和鸣,天造地设!”
钱程的嘴皮子什么时候都像个呱嗒板,能说两句绝不说一句。
“他呀,算了,快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彦老师真是实话实说。
张阳起身随着两位客人到餐厅吃饭,眼珠子都不看彦阳一眼。彦阳在客人面前也不好再表现刻薄。
等两位客人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客房休息,彦波希把张阳叫到书房请他坐下,问他:“毕了业,怎么打算的!”
张阳说:“老师您也知道,我去年年底,已经参加了校园招聘,那家县级的公立医院已经和我签了三方了。我家的情况,您也清楚,我想先干两年,边工作干边照顾一下父母,等家里的情况好转以后,再另做打算!”
“好,你是个有志青年,不管如何选择,老师都理解支持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师帮你的,打电话、来家里找我就是。”
“嗯,老师,受弟子一拜吧!”
张阳说话间就要跪拜,他知道,除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这个人对自己的再造之恩,当得起这一跪。
“不能跪,快起来!”
彦波希赶紧扶起张阳,正色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人这一生,不能轻易地跪!老师帮你一些,是珍惜你这个人才,你对老师最好最大的回报,就是当个好医生,好好服务病人!”
“学生记住了,一定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张阳的内心热浪滚滚,心中暗暗地发誓:“我一定要做个好医生,一辈子为病人服务!”
“给你这个!”老师把一张卡递到张阳手里,“彦阳托我给你的,好好休息!”
张阳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如意酒店的房卡,“好你个倔驴子,我都要走了,还这么较真!”
“老师您今天也早休息!”
老是点头答应,张阳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师,从此以后他就要奔向自己新的征程了。
老师再见,老师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