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尔龙的故事,纳一也是听阿达和阿普给她讲的。
纳一她们称父亲为阿达,有时也叫阿爸,称祖父为阿普。
寨子里有一位叫阿罗色的毕摩,毕摩大致就是和祭司差不多的角色。
阿罗色有个外地的朋友尔龙,十多年前来到了刺竹寨。
尔龙是做药材生意的,他来到寨子里后,把寨里采药人的药材都收了,然后卖到外地去。
其实寨子里的采药人并不多,他也收不到多少药,但他的到来倒是给寨里人省去了下山卖药的麻烦,不过就是价格略低一些。
这个人来到刺竹寨后,白天基本上不怎么在寨子里呆着,总进山里转悠,据他自己说是嫌寨里人采得药太少,而且没有名贵药材,他进山是去找这些值钱药材的。
可是,也没见他采到多少药,直到有人看到他从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出来,才知道他收药是个幌子,没干好事。
与族长家的祖墓有关系。
多年来一直有个传说,一千多年前,伏虎山上有一只恶虎,当时的族长率族人上山打虎,在山上转了半个多月才将这只恶虎打死,伏虎山的山名由此而来。
但在那一役中,族长被老虎咬得遍体鳞伤,当时就失去了左臂。
人们把族长抬下山后,没能把族长救活。
全族人凑钱,在村长下葬时,为了他安上了一只假臂。
这只假臂……是纯金的。
“啊?”强子听得不由地叫出了声:“一只金胳膊是不是得一百来斤啊?”
“应该不是实心的吧?”叶九对强子说,是不是实心的也是个传说,这事当不得真。
“你们寨子里现在还有族长?”周胜男问。
“没有了,”纳一摇摇头,只是没有过去那种意义的族长,过去也叫头人、头领。
但现在也有一位族长,其实就相当于村小组的组长,大伙这些年一直把这个角色叫族长,只是为了顺口,和之前的族长或头人完全没有关系了。
“那这个去世的族长有后人在寨子里吗?”周胜男又问。
“有,有很多。”纳一告诉大家,这寨子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和这位打虎的族长或多或少地有些血缘关系。
听阿普说,打虎族长下葬后,他的儿子一家没过几年就被人害了,据说也是为了这只金胳膊。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个传说却一直存在,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但都是当一个故事讲,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那这位族长的墓在哪儿?”周胜男又问。
没有人知道,一千多年过去后,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有人说在某个山洞里,伏虎山上大大小小的山洞不少,也有人专门去找过,什么都没发现。
因此,到后来就再也没人把这件事当回事了。
直到尔龙的出现。
尔龙被寨子里的两个人发现从山洞出来后,显得很慌张,手里还拎着工具,不是采药的工具,而是一柄刨斧。
当时的族长,也就是村小组的组长,把他叫过去还盘问了一通,他不承认。
但寨子里很多人都认为他就是来找金胳膊的。
后来族人们去他进过的那个山洞一看才知道,这个山洞里已经被他刨出了一米多深的洞来。
于是,金胳膊这个传说又被人们当真了,族长亲自率人到那个洞里去掏,掏了一个多月也没掏任何东西来。
金钱使人疯狂,人们把尔龙绑起来,逼问他。
尔龙不承认他是来挖金胳膊的,还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有金胳膊这件东西。
直到后来,村里的几个人给尔龙上了私刑,据纳一的阿普对她说,都是多年前才有的那种极其残忍的酷刑,尔龙挺不住才说了实话。
他就是来找金胳膊的,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只是想试试,他也确实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那几个人不信,接着整他,结果发生了意外,等他们把重伤的尔龙送到山下医院时,没能抢救过来。
结果,参与动刑的四个人都被判了刑,领头的判了二十年,另外几个也都被判了八到十年有期徒刑。
后来,领头那位没等到服刑期满,病死了。
另外三个人出了狱,其中一个前几个月才出来。
尔龙死后不久,后山就开始不时有古怪传出来,寨子里后来就很少有人在晚上去后山了。
“那个见过尔龙的人叫什么来着?”叶九问。
“叫帕所,”纳一告诉大伙,大约在前年吧,帕所进山采药,下山时天黑了,在半山腰上遇到了尔龙。”
但是寨子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信,因为这个帕所平日里说话就很不着调,信口开河,想起什么说什么。
纳一的母亲就是不相信他鬼话的人之一。
“但是……”纳一突然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自从那件事后,这个帕所就变得不太正常了,经常说些疯话,还叫尔龙的名字。
他家里人还带他看过精神病医生,结论是,他有间歇性精神病。
强子对叶九说,就算找不到孟赤,找到这个也不错啊。
“你们要挖金胳膊?”纳一听到了强子的小声说话。
“我们不挖,我们是负责探墓的,你懂吧,探到哪儿有墓就算完全成工作,然后交给他们来挖。”叶九向王科长那边努努嘴。
“要是真的有这只金胳膊,那也应该算是我们寨子的吧?”纳一这么一问倒让叶九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蔫黄瓜给了个让纳一满意的答复,一千多年前的东西那就算文物了,文物是国家的,不属于任何个人或集体,但这东西如果在刺竹寨挖出来的话,国家肯定会给些钱的。
叶九怀疑黄瓜是即兴瞎编的,不过纳一听了很高兴,小财迷一个呀!
“你们都想多了,这只是个传说,根本就没有的事!”周胜男说。
叶九表示同意,世上很多的传说都是人为编造出来的,一只金胳膊那得用多少金子?
这种可能基本没有。
可有时的事就是这么巧,叶九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不是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