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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只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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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官僚体系中,宰相负责辅佐天子,总治百官。但宰相权力过大,便会架空皇帝,出现曹操、王莽、霍光之类的权臣。

宋代为避免出现权臣,便设立了一套分权的体系。朝廷以中书为最高权力机关,中书的长官即为宰相,还有参知政事作为副宰相以制衡宰相的权力,另有枢密院掌管‎‎军‌‎‌事‍‎‌以分割中书的‎‎军‌‎‌事‍‎‌权,另外又设制了三司来分割中书的财权。这样宰相的军权财权被其它部门分割,仅剩下行政权又要与参知政事分享。相权受到极大制衡。

这种制度产生了重大的效果,北宋一百多年便没有出现过一个权臣。但反过来,如此制度之下,宰相权力被制约干不出什么大事。北宋出了那么多名相、能臣,不但没能收复燕云十六州,连西夏这种缀尔小国也没能灭掉。

到了南宋,战争频繁,朝廷需快速决策,于是原先这种互相制衡的体系便被打破,宰相常常兼任枢密使,后来成为定制,宁宗朝韩侂胄开相权的先河,如今史弥远官拜右宰相兼任枢密使,权柄又远胜韩侂胄。于是便从宁宗朝开始,出现了韩侂胄、史弥远两代权臣。

史弥远时常会召集众心腹在府中议事,他每每总是在相府之中把朝堂上要讨论的大事方向定好,然后才分派不同的心腹在朝堂之上启奏附和。他的心腹众多,遍布朝堂与地方,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当属合称“四木三凶”的七个官员。

薛极、胡榘﹑聂子述﹑赵汝述四个人名字中都有一个“木”字,同时还是史弥远的死党,时人称之为“四木”。李知孝、梁成大﹑莫泽三人不遗余力打压清议朝臣,被称为“三凶”。

此刻相府的书房之内,梁成大正分析着西夏的局势。

“……蒙古主铁木真身死,四子托雷监国。究竟是意外还是刺客所为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是西夏人干的,有的说是窝阔台想早点上位发动了刺杀,有人说是金人所为,还有人说是咱们干的,反正蒙古主死后,蒙军密不发丧,西夏国不知情,一个月后如约出降,国主李睍举族随蒙古军晋谒,行至萨里川时被屠杀,夏国由是灭!”

书房间众人一阵唏嘘,西夏这个从北宋初年就立国西北的强权,经历与宋、辽、金三国长期交战国祚延续近两百年,此刻不但亡国,而且皇室也灭了种。

西夏不是史弥远所关心的地区,略微叹息几句,又问道:“山东如何?”

梁成大翻着手中的卷宗:“许岸已经坐拥登州、宁海州、莱州、潍州、密州五个州。若说桑河之战是许岸等彭义斌残部东山再起,那莱州之战夜袭,杀死蒙古郡王带孙,又逼得孛鲁从山东退兵,那可以说如今许岸的声势已席卷整个山东,一时无两。”

“嗯!”史弥远点点头,“许岸现在可是正在分兵四处出击,攻伐山东其它州县?”

“正是!”梁成大继续翻着手中收集来的情报卷宗,说道:“许岸已将选锋军统领马慎行调来潍州,派出国安用领兵去攻打莒州、沂州。选锋军副统领牛大领兵攻打东平府南面兖州、济州、滕州。”

“国安用不是李全的部将么?怎么会在许岸麾下?”

梁成大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另一个心腹大臣说道:“恩相,据说李全投蒙之后,国安用已经向许安表忠心,从此听从许岸号令,他的胜捷军如今成为许岸麾下选锋、踏白两军之后的第三军。这许岸日后肯定是要压过李全一头了。”

“嗯!”史弥远点点头,回身冲着梁成大道:“以后简报要作得细心些,别一问三不知。”

“诺,恩相教训得是!”梁成大诚惶诚恐,心中却非常恼怒方才插话人,他面上讪笑,心中却想着用什么方法报复,转头去看方才说话的大臣。那个大臣却不知道他心中想法,见他看来,报之一笑。

除了国安用,其他几个名字史弥远都很陌生,之前他对许岸并没有太多的关注,直到桑河之战后才发现这许岸也是忠义军中不可小觑的一派势力。

“会之,西夏与山东的局势你怎么看?”史弥远转头问着坐在下首的薛极。

薛极字会之,官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听史弥远发问,他捋了捋下颚花白的胡须,应道:“恩相,西北夏国已灭,之后必然是金掳与蒙鞑的交锋,可西北离咱们太远,咱们也顾不过来,山东离着近,如今山东纷乱,前后蒙军攻伐,后有李全投降,这朝廷的方略可不能再拖了,否则那些清议又得巧立名目对恩相口诛笔伐。”

史弥远闻言脸色一沉:“国家正是多事之秋,那些清议不懂为陛下分忧,反而变本加厉在朝堂生事。先别管他们,山东局势败坏,咱们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哪里有什么闲工夫陪这些清议瞎扯。”

所谓的“清议”份子,便是那些理学大臣。当下南宋朝臣关于“和战”国是争论的背后,还有另一条引起斗争的线索,那就是史弥远擅权僭主引起部分理学大臣不满,遂逐渐形成了一股反对史弥远的力量,这支力量包括真德秀、魏了翁等名臣,这些朝臣虽然掌握的权力无法与史弥远一党对比,但在士林中名气大,有人望,时常以和战之争、济王之案的论处来攻击史弥远,弄得史弥远狼狈不堪。

对于朝堂的“和战”之争,史弥远最初也并非一心主和,可他是以打击主战派、向金人求和而得势,他就不得不以“和”自固,同时,反对史弥远的清议份子都高举反和的旗帜,那史弥远也就只能继续站在自己的阵地以求巩固。

然而他其实并不想完全放弃图谋恢复中原的时机和功绩,他也暗中操纵边帅抗金,战胜了功劳归自己,战败了有边帅做替罪羊,自己则坐收渔人之利。当年贾涉在山东设立淮东制置司,又组建忠义军对抗金国便是出自他的授意。

“恩相息怒!”薛极沉声道,“李全虽说降蒙,但并未与朝廷撕破脸,他是力尽而降,若是现在咱们要对付他势必牵动到蒙鞑。”

“端明所言极是。”梁成大闻言也附和:“当初若是一不做二不休,派兵去占了楚州,说不定局势还能好些。”

史弥远嗤笑一声:“李全在山东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真容易对付,许国也不会死得这么窝囊。许国之后,徐晞稷只会仰李全鼻息,刘琸志大才疏,现在的姚翀更不行,别说李全,连杨妙真都对付不了。淮东制置使咱们得安排个有韬略的制使,才能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梁成大见史弥远如此说,忙讪笑道:“不知恩相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史弥远皱皱眉头,环顾屋内众人:“你们可有推荐?”

话音刚落,屋内众人兴奋起来,立刻有人开口道:“杨郡王早先派人打过招呼,想让他的一个姻亲立功,不如借机卖他一个人情。”

“哪个杨郡王?”杨太后的两个侄子杨谷、杨石都封为郡王,史弥远要问清楚是哪个。

“新安郡王杨石。”那人回道。

“嘿,新安郡王的手越深越长了,连边将的人选也要参合。”史弥远哼了一声,不以为然,“还有谁可以推荐?”

“知大宗正事赵师弥推荐了一个宗室,说想去前线立军功,不如卖他一个人情。”另一个心腹大臣赵汝述道。

“大宗正司之中还有这等人物?放在舒坦的日子不过,要去前线与厮杀汉一起?”史弥远觉得奇怪,“谁家的?”

赵汝述也是宗室,对宗正司自然了如指掌:“不是大宗正司的,是西外宗正司,秦悼魏王(宋太祖三弟赵光美)后人,已故昌国公赵公俊长孙、朝奉郎、西外宗正检察使赵召夫。”

郑清之心生感慨,史相的这些心腹掌管天下军政,选择前线制置使时,竟然只问门第与人情,没有片言涉及此人的才能。他心中实在不愿与这些人为伍。

史弥远点点头,抓过一个茶杯饮了一口:“此人倒是有胆色,放着宗室不做,要去前线博取军功,但光有胆色还是不够,可以让他去楚州,但不能做制置使,这回制置使要找个能独挡一面,能带兵的,山东那些骄兵悍将可不好把控。”

史弥远转头冲着郑清之问道:“文叔,你有何人推荐?”

郑清之正色道:“军国大事尽由恩相定夺,下官愚笨,唯有多听、多看、多想,不敢妄加置喙。”

“嗯嗯。”史弥远满意得点点头,笑问道:“文叔果然是个稳重的性子,你今天进宫了?”

郑清之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确实毫无波澜,应道:“是,官家练字让我过去随侍左右。”

“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史弥远问得很随意。

郑清之却小心翼翼:“慈宪夫人思念小儿子,有个小黄门说许岸与之长得相像!”

他不打算隐瞒此事,也隐瞒不住,但故意用上了戏谑的语气。

“哈哈,慈宪夫人想儿子想疯了。天下长得像的人可不少。”史弥远笑着摇摇头,显然对官家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转而又问道:“我听说端明殿学士赵方的两个儿子的文章都是你教的?”

郑清之一怔,心想怎么今天官家与史相都问道这事,轻声回道:

“正是,赵端明长子赵范、次子赵葵均是国之栋梁,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史弥远点点头:“赵氏兄弟也算咱们自己人,你把赵葵找来见我,他是个知兵的,应当是能镇住那些骄兵悍将。”

他这一句话说出,屋内其他人顿时闭嘴,立即知道史弥远想在淮东重用赵氏兄弟。

史弥远看着郑清之,想了想又道:“文叔前些年一直说想多多历练,让你做个给事中也屈才了,过了年,薛会之来中书帮我,郑文叔去枢密院。”

他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满屋子的人都惊诧起来,这意味着,薛极就要入相了。而以郑清之现在的身份,要是进了枢密院,那就是顶替现在薛极的签书枢密院一职。

薛极喜形于色,郑清之却是沉稳大度。

一个心腹又问道。“恩相,许岸怎么处置?立下如此大功,我看此人不在李全、彭义斌之下,假以时日必也是一方枭雄。”

史弥远嗯嗯两声:“我打算封许为忠义军副都统制如何?”

众人微微一思索,如今李全是忠义军都统制,当初彭义斌、盱眙四大将都是副都统制,这便是要让许岸与他们几个平起平坐了,这也要做实许岸继承彭义斌地位了。另外只封副都统制而不是都统制也是给李全留着后路,毕竟李全还没和大宋撕破脸。

“只有副都统制么?”薛极此刻心情极好,说话更直接:“恩相,若要让许岸来制衡李全,仅仅一个副都统制还是不够,不如直接都统制,再加封个节度使,这样才能压李全一头。”

“啊!”屋中众人都吃了一惊,连郑清之都吓了一跳,他心中一盘算,便马上明白过来,薛极这不是为了许岸,是为了李全,只要能打压李全,薛极是不会留力的,他的学生章梦先死在楚州兵变之中,薛极对李全可以说得上是恨之入骨。

郑清之心中一跳,忽然觉得是个一石多鸟的好机会,即可完成官家的任务,又不至于让史相觉得太突兀,想到这里,开口道:“薛端明所言甚是!恩相,许岸可封节度使,将山东州县许之,才能制李全而守山东。”

“区区一个从义郎直接升到节度使?”梁成大在一旁咧了咧嘴。

薛极冲梁成大冷冷道:“又不是内朝官,各地羁靡州那边观察使、团练使多了去了,也没人说什么。”

郑清之也附和道:“恩相,李全在山东颇有人望,不给许岸一个节度使的头衔,怕是压不住李全。”

史弥远这才点点头:“你们谁愿意去山东一趟,看看这许岸到底是何样的人物?若是值得栽培,把他扶植起来,对抗李全,也不失为一个方略。”

山东正在打仗,这些朝廷高官可没人愿意这个时候走一遭,史弥远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低下头。

史弥远脸色一沉,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郑清之身上:“文叔,你如何?”

周边众臣子脸上如释重负。

郑清之拱手道:“恩相若是不弃,清之愿意走一遭。”

史弥远缓缓点头:“我想拔擢赵葵为下任淮东制置使,兼知楚州,一是赵葵确实有才干,二是听说赵葵与许岸是故交。你去给我看看,这许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清之恭敬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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